陆泊舟就一直这样定定看着她。
四目相对。
终于，是姜棉没忍住，她轻轻启唇，声音干涩沙哑得不像话。
“你……呼吸啊……”姜棉看到他一直像是怕惊动蝴蝶一样屏住气息。
听到姜棉这话，陆泊舟才如梦初醒，深吸了一口气。
他目光慌乱，动作慌忙，拍了好几下，才准确拍到了床头的呼叫铃上。
“我……”姜棉想说自己没事。
但又觉得说也没用，恐怕得医生来检查过情况之后，陆泊舟才会相信。
陆泊舟没等到医生来，就已经忍不住了。
他骤然俯身下来，却不敢太过用力，轻轻地，虚虚地搂住了姜棉。
姜棉能听到他落在耳边紧张的呼吸声。
和不敢大喘气儿的，尾音都颤抖的话语，“你……醒了？”
姜棉嗓子干疼得厉害，所以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陆泊舟这才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缓过劲儿来，稳着声音问了一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如果没人问的话，好像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有人问起了，姜棉一瞬间就想到了哪怕自己浮沉在梦境里，也无法忽视，难以忍受的痛意。
此刻醒了过来，意识清醒之后，身体的知觉似乎也清醒了过来。
那些难以忍受的痛意，此刻也依旧在身上体现得很是明显。
姜棉眉心拧了起来，声音又轻又哑，“浑身都疼死了……”
人好像总能听得出谁心疼自己，于是在心疼自己的人面前，总是难掩委屈。
姜棉一说疼，陆泊舟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他手掌轻轻扣着姜棉的头顶，嘴唇羽毛般，若有似无地印了印她的耳廓。
声音很是温柔，“不怕，马上让医生过来给你瞧瞧。醒来就好，醒来就都有办法。”
姜棉甚至觉得没怎么听过陆泊舟这样温柔的声音。
没一会儿，医护人员就都进了病房。
阵仗比姜棉想象中要更大。
里三层外三层堆在病房里，少说有十几号人。这还不包括亲友。
光是医护人员就少说十几号人了。为首那三个中年医生，看起来就不简单。
“陆太太，终于醒了。”其中一人说道。
姜棉听到这称呼愣了愣。
这些人并不知道她和陆泊舟离婚的事情，任谁看着她之前衣不解带地留在他病床边守着。
再看到后来他也一样，守在她病床边。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恩爱不移的夫妻。
眼下的情况，姜棉也没有什么工夫去纠正他们的称呼，她疼得脸都白了。
陆泊舟一抬眼看向他们时，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她说疼得厉害，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她看看。”
医护人员当然不敢怠慢。眼前这位绝对是一尊大佛。
两口子住在这医院，不仅遭受了报复性的袭击，两口子还前后脚陷入了生命危险中。
不是这个昏迷，就是那个不醒。现在好不容易醒了，任谁都松了一口气。
为首的一个中年医生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陆太太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历了手术？”
姜棉的目光有些懵，她眨了眨眼，轻轻摇头，“我……做了手术？为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愈发虚弱，全因为玄学。
那医生又问了句，“陆太太，您知道自己有心脏病吗？”
姜棉刚想摇头，但忽然停住了。她陡然想到原主，原主当初忽然猝死，她才有了借尸还魂的机会。
但自己只当是再活一世的恩赐，倒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怎样的因由导致了原主的猝死。
自然也没有想过，她借尸还魂之后，原主猝死的原因，会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我不知道。”姜棉停顿几秒，补充道，“但，有可能。”
“是家族有遗传史吗？”医生问。
但陆泊舟却是瞬间听懂了姜棉刚才这话的意思，这句有可能，是多么不幸又多么幸运的事情。
不幸是对于原主的。
幸运，是对于他陆泊舟的。
陆泊舟看着姜棉，“你一直不醒，我很害怕，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
医护人员见多了这个男人无比冷硬，没有温度的模样。
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温柔，他此刻在对妻子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里，甚至都带着几分无措。
医生主动帮他说了下去，“因为你一直不明原因的虚弱，还陷入了昏迷，能有一点可能，陆先生也希望试试，查出来你心脏上的问题。在你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之后，就做了手术。”
姜棉明白了，“所以我这是……术后疼痛吗？”
医生点了点头，“当然也有你昏迷太久，肌肉关节都有些僵硬的原因。
“那能给我一些止痛吗？”姜棉问。
或许因为此刻身体情况比较虚弱，姜棉觉得自己以前没那么怕痛，但此刻被这疼痛折磨得有些难忍。
医护人员马上就给姜棉用上了镇痛的药物，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快，还是因为用药之后的安慰剂效应。
姜棉渐渐觉得好些了。
她松了一口气，“要是能早点给我用上镇痛就好了……”
医生没答这话，只朝着陆泊舟方向看了一眼，他们能说什么呢？说她要是再不醒来，这位都快疯了。
止痛的药物都有点镇静的功效，本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再镇静一下。
这位大佛要是疯了可怎么办？
陆泊舟并未注意到医生的眼神，他已经全副心思都在姜棉身上了。
姜棉倒是注意到了医生的眼神。她的思维其实还有点锈，脑子钝钝的。
但这会儿却反应过来了这个原因。
因为身体状况还算问题，按说醒来了通常就问题不大，就像陆泊舟当时一样。
但医生要让她再做一系列的检查，才能够放心。
两个女护工推着一张窄一些的病床过来，要将她转移到这张轮床上，再推去做检查。
陆泊舟没让两个女护工动手，他弯身将姜棉抱了起来，放到了轮床上。
“不怕，我陪你去。”陆泊舟说道。
姜棉忽然反应过来，“你的伤口……”
陆泊舟低声说道，“你睡了好久，我早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