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沅和周解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些伤。
终于，杀尽最后一人时，周解也脱力跪倒在地。
“刚刚好。”
周解长长一叹。
他回头，看到了叶沅和顾寒衣。
两人站在尸体中，身边俱是血水。
脸上，衣襟上俱是鲜血。
两人虽然受了伤，但却没有狼狈之态。
“老爷，”周解道：“我们可以下山了。”
叶沅在衣袍上擦了血，朝他走来。
叶沅对他伸出手。
周解愣了下，伸出手握住了叶沅的。
他嘴角带着的如释重负的笑。
剑归鞘的声音响在耳畔。
顾寒衣道：“下山，白羽现在肯定已经做出了解药，我们去帮她。”
早一刻为百姓解毒，溪山县就能早日恢复太平。
“已经做出来了。”
一阵山风迎面吹来，带来了山下的药香。
微微有些苦涩的药味儿，却能刚给人带来生的希望。
“下山。”
叶沅道。
山风吹起他们的衣袍，三人神色不见轻松，反而是肃穆，宛若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
埋藏尸体的天坑距离百姓们昏迷的地方有一段距离。
此时，这个地方已经被白羽支起了好几口大锅。
几个人在看着火候，白羽和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穿梭在还在昏迷的百姓之间，一边喂药，一边给他们把脉，有的还在施针。
醒来的百姓有的一脸茫然的坐在地上，有的则是在哭泣，有的则是大喜劫后余生和亲友抱头痛哭。
人不同，对于这次离奇经历的感悟看法也不同。
有的会庆幸又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亲人，哪怕只是在幻境中，自己还身中尸毒。
有的则会后怕，视此经历为倒霉。
叶沅周解和顾寒衣的洗了手之后排队为百姓盛药，送药。
人太多了，必须要加快步伐，否则尸毒加重白羽就又要调整药方子了。
醒来的人有得像是害怕的立刻回城，有的则是加入了烧火熬药，送药的队伍中。
一直忙到深夜，所有人才回城。
叶沅，白羽背靠着背坐在一起。
周解，顾寒衣则是干脆躺在地上。
四人都累极了。
空气中满是苦涩的药味儿，但却闻着无比心安。
白羽忽的笑起来。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倦之意。
“你笑什么？”
叶沅累得嗓子都发哑了，“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了？快说说。”
“我想起我刚跟着师父学医的时候了。”
白羽道：“那个时候我很调皮，师父让我背的医术我从来不肯好好背，让我种药材，我也是草草了事，致使他要用的时候去看，只有满地荒草……”
叶沅闻言忍不住笑起来道：“原来你小时候这么皮？”
“是呢。”
白羽道：“那个时候今日只想着明日去哪儿玩儿，后日又该做什么好。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学医上。”
“既然如此，你定然是有个契机才开始认真学医术的。”
周解接话头道：“你遇上了什么事？”
“我师父重病。”
白羽语调逐渐沉重，“师父的身子骨一直很好，须发皆白，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可他病也病得毫无征兆，突然就骨瘦如柴。”
“没了师父催促我背书，采药，他只能躺早床上，像是我见过的无数个等死的病人一样。我怕极了，从那天开始，我开始认真学医，甚至我很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好好学医术，那样，我就可以医治师傅了。”
“师傅让我学把的最后一脉，是死脉。”
白羽声音有些哽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之后才道：“他说，这是他最后教我的东西了，让我好好记住。医术，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依照我会的，也能在这世间讨口饭吃了。”
“后来……”
白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成了江湖上很有名的大夫，我其实……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甚至是学得很好。可我总觉得愧对他。”
“因为他活着的时候，你都在玩乐，没有认真学习医术。对吗？”
“对。”
白羽低落道：“他走的时候肯定都觉得我是个不成器的徒弟，也没有对我抱什么期望。我其实算是辜负了他，也不是个好徒儿。”
“但你这麽多年，治病救人，积累下了很多功德。”
叶沅柔声安慰道：“你师傅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其实……”
顾寒衣道：“你师父对你很好，他最大的心愿应该不是你学医术学得如何，而是你能快乐平安的过完这一生。”
顾寒衣此言一出，三人俱是一惊。
顾寒衣素来不会安慰人。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顾寒衣安慰人，并且还说得很对。
愣了一下之后，叶沅道：“对，寒衣说得很对，你师父一定是这样想的。”
“对。”
周解也附和道。
说完，周解胳膊肘碰了碰顾寒衣的胳膊，低声道：“你这是用了心的，对吧？顾寒衣，”他凑近顾寒衣耳朵问，“你是不是喜欢白羽了？”
“是。”
顾寒衣回答得痛快，半点儿也不扭捏。
周解原本以为顾寒衣还要藏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回答得这般痛快。
周解正欲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听到叶沅和白羽说要回去了。
周解便放弃了，应了一声。
但，他没想到，他有话没说可以忍得住，但是顾寒衣不可以。
起身之后，顾寒衣在他的耳畔幽幽道：“你其实喜欢老爷。”
没有询问，没有试探，就是这么简简单单轻飘飘一句话，像是一支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了周解还未言说的相思。
“你……”
顾寒衣已经潇洒转身走了，“我可比你胆儿大多了。”
周解：“……”
所以，顾寒衣这么问他，只是因为想嘲笑他？
真是，可恶！
顾寒衣闻言之后回头，他冲着周解勾了勾手指道：“你生气可以跟我打一架啊。”
周解：“……”
他哪里打得过周解？
顾寒衣羞辱二次达成，瞬间哈哈大笑。
叶沅和白羽不明所以。
月明星稀，正是一个好良夜。
走出了熬药的这段距离之后，四人闻到了空气中浮浮沉沉的花香。
紧张了许久的神经在这一刻松懈。
踩着月光，闻着花香草木香，路上偶尔有路过的鸟雀和小兽和朋友漫步。
叶沅觉得，现在此刻，她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