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弹琴唱歌，上午的时光很快就过去，窗外路上的游客也稀稀拉拉了起来，大部分人都找地方打牙祭去了。
“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皓月靠在江枫肩头，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我嘴能见人了吗？”
江枫放下吉他，装作仔细地看了看皓月的嘴，摇摇头说，“还不行，得处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吻了过去，对皓月纤薄的下唇做起了马杀鸡。
“你是不是当我傻？”皓月被骗吻之后，丢下一个白眼，收起双腿，穿上鞋子，起身把咖啡杯拿去工作台冲洗。
“哟，还挺贤惠的嘛。”江枫打趣道。
“那是，谁娶我肯定不吃亏，我除了不会做饭，别的家务我都能干。”皓月一扬头，自信地笑着说。
不会做饭……夏依然也是如此，当年结婚之后几乎包揽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除了做饭……
“谁娶你？”江枫眯着眼问。
“谁？一个只会做蛋炒饭的大坏蛋。”皓月说完就扭过头，掩饰起自己一脸的害羞。
两人收拾完毕，皓月穿上浅灰色的呢大衣，围上自己织的、和江枫情侣款的围巾，再戴上毛茸茸的帽子，全副武装地和江枫一起出了门。
并肩漫步于平江路，江枫立刻找回了刚和夏依然谈恋爱时候的感觉。
夏依然虽然是北方姑娘，身材却和皓月差不多，也是瘦瘦小小的。
每次一起走路，夏依然都不好意思伸手，但只要江枫伸出手，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和江枫十指紧扣。
此时，也是如此。
皓月比江枫慢半个身位，像个小媳妇一样地一边目视前方一边用余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皓月很庆幸。
小时候的她，除了林依晨这个姐姐之外，几乎不跟任何小朋友玩。
上学之后，因为自己的美貌，不少早熟的男生给她写情书、献殷勤，她都看不上。
更有甚者，某些家长知道了她的家世，竟是帮着自己的儿子给皓月送名贵的礼物。
后来，司徒厅长调任瓢城，这一情况有所好转，皓月也交到了不少单纯青涩的女性朋友。
江枫是第一个走进她内心的存在，耀眼的江枫成绩好、个子也高，喜欢的音乐也与自己有类似。
皓月知道自己这是情窦初开，但她却有些害怕，不知道这个男孩对于自己会不会只是鲍里斯之于娜塔莎。
然而，在广播站的短暂共事与接触，让她确信自己是真的喜欢江枫。
但随着江枫进入高考复习阶段，皓月也没了找江枫请教广播站事宜的借口。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硬生生错过了，只能找同学打听江枫的志愿，看看自己能不能努力考去同一所学校。
“他有预录取，不出幺蛾子的话肯定是沪城交大了。”与江枫同一届的学姐如是告诉她。
那一天，皓月上网搜索了交大的信息，也知道了隔壁还有一所分数线远低于其的沪城师范大学，于是内心便宽慰了许多。
直到5月，她收到了那条颇显意外的短信，她的命运再次和江枫羁绊到了一起。
于是还在录音的她立刻跑去了卫生间，解开马尾辫，束成了双马尾——因为江枫说过，她扎双马尾的样子很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
皓月不想错过任何在江枫心里留下好形象的机会。
当她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江枫也答应做她男朋友，她却有些担忧。
彪子和妈妈的鼓励，让她再次燃起心中的勇气，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和江枫一起走下去。
——正如此刻。
手掌忽然被温暖包围，皓月下意识低头，看到江枫牵起了自己的手，于是嘴角微扬，努力地展开手指，反扣了回去。
午饭地点是皓月选的，说是要带他去吃苏面。
江枫印象里的苏面，是连锁店开到了沪城的松鹤楼。
但姑苏小娘鱼自然不会带他去这种工业化味道太重的地方，皓月选的地儿叫刘正兴。
“这是家百年老店，我外公以前经常来。”皓月介绍说。
两人刚一进门，大堂经理就立刻迎了上来，“司徒小姐，雅座给您留好了。”
“你也是常客？”江枫小声问。
“以前外公身体好的时候，我们经常来。”皓月解释道，然后冲经理点点头，便拉着江枫朝二楼走去。
二楼的雅座都是独立的木雕花亭子，一面朝向大厅，两边都是沙发座。
点了两份浇头花样繁杂的面和几样小菜，就已经是五六百的价格，而食材和烹饪成本撑死了一百块，环境与软服务占了大头。
果然，两人刚闲聊了一会儿，楼下中央的台子上一男一女就登台了——
男的年纪偏大，穿着灰色长袍，手提一只三弦；穿旗袍的女的则很年轻，抱着一把琵琶紧随其后。
待台上两人坐定调音完毕，一曲评弹就唱了起来——
“丝纶阁下静文章……”
江枫猛然一怔，这不是后世短视频平台经常用的背景音乐吗？
但江枫从来听不懂，总以为歌词是“死人……新坟葬”。
“小仙女，你能听懂不？”江枫朝皓月投去求助的目光。
皓月摇摇头说，“这都是文读，和我们平时讲的姑苏话并不一样。就像，就像日语里的音读和训读一样，这样比喻也不恰当……”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皓月干脆招呼守在雅座边的经理，要了两份歌词。
打开设计精美的词单，江枫这才明白这段评弹叫做《莺莺拜月》。
“……钟鼓楼中刻漏长。
檐铃响，响叮当。
崔莺莺，莺语唤红娘。
红娘呀，你看月明明。
明月当空照，去张张。
张相公他可得在书房？
思思，思切情深重。
俏双双，双美就出兰房。
一步步，步入亭中去。
再添添，添满一炉香。
莺莺拜，拜月光。
甜蜜蜜，蜜语告穹苍。
香飘飘，飘入书房去。
愿他是，早早，早步入蟾宫香。
俏伶伶，伶俐红娘婢。
口轻轻，轻口换红妆。
小姐呀，少停停，停刻夫人晓。
又要怒冲冲，冲打我小梅香。
小姐是，连连，连称是。
步忙忙，忙步返兰房。
望巴巴，巴望早成双。”
“早成双。”皓月跟着轻轻念白，目光温柔地落在对面正认真看着歌词的年轻男人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