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攥着田易伸来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力量,让她几乎吓坏了的身体有了一丝暖意。
她借着这股力道从冰冷的石梯上站起,双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稳住。
能……能走。
两人沿着崎岖的山间小径,朝着那座巨城进发。
或许是前人已经清扫过,这一路竟出奇的顺利,再没遇到什么魔化魔兽。
随着距离拉近,石城墙上那连绵的火把,如同巨兽睁开的一排排眼睛,光芒愈发炽烈。
直到走到城下,那股磅礴的压迫感才扑面而来。
城门高达三丈,由巨大的青石块严密垒砌而成,门前矗立着十余名身披兽皮甲胄的守卫。
他们手持长矛,目光在夜色中锐利闪烁,警惕地审视着每一位试图靠近的来者。
站住!一声厉喝响起,长矛的锋芒瞬间横挡在两人身前。
为首的守卫是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他上下打量着田易和凌霜,眼神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们从何处来?入城凭证何在?
田易不动声色地将凌霜护在身后,神色平静地回应:
我们来自黑棘部落,欲入主城。
黑棘部落?那守卫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
那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今年进贡之期尚未到来,你们前来作何?
往年不都是哭喊着求我们派人去接,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自己摸索而来?
他身后的守卫们随之哄笑起来。凌霜的脸颊微微发烫,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骨刀。
田易却仿佛未闻那些刺耳的嘲讽,脸上波澜不惊。
他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件,直接递到守卫眼前。
那是一枚青铜秘令,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暗光泽,上面的吞天獓图腾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这是黑棘部落的秘令,可作为凭证?
守卫见田易不卑不亢的模样,自讨没趣,于是笑声渐歇。
他接过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冷哼一声,对两人扭头示意放行。
两人不再耽搁,快步穿过城门,身后嘲笑声渐行渐远。
跨入城门,便是另一番天地。
巨兽的骸骨被当做梁柱,支撑着一座座庞大到不合常理的石屋。
街道宽阔得能容纳十辆马车并行,地面铺着厚重的黑石,上面刻印着深奥而古朴的图腾。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味,有铁器淬火的焦香,有烤肉的浓郁,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血与土的腥气。
这是力量的味道。
凌霜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睛里有紧张,更有藏不住的好奇与向往。
这是她成年之后,第一次亲身踏足这片传说中的强者之地。
她下意识地靠近了田易几分,压低声音,气息都有些不稳:
黎族对外人盘查得严,要是没这秘令,恐怕我们连城门都进不来。
田易的反应却平静得多,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街道。
这里没有闲逛的人。
每一个迎面走来的黎族人,无论男女,都身形矫健,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身上穿着简单的皮甲或布衣,却个个都带着武器,或是背着巨弓,或是腰挎战刀。
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之气。
我听你们提过,这绝灵之地,黎族是第一大族,但资源终究有限。
田易淡淡开口,像是在分析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想进来寻求庇护的普通人太多,他们若不设限,这座主城早就被挤爆了。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一个正用磨刀石打磨骨刃的女人身上,那女人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分明。
所以,他们只认两样东西。田易收回目光,
要么是部落的秘令,要么,就是能让他们都认可的强者。
能凭实力闯过他们设下的三关,或者有一技之长,才有资格在这里生存。
凌霜点了点头,心有余悸地补充道:
没错,我爷爷以前就说,黎族从不养闲人。他们认为,弱者只会消耗本就稀缺的食物和水,是部落的累赘。
田易心中已有了盘算。
先在这里落脚,再慢慢打探离开这绝灵之地的法子。这里龙蛇混杂,强者云集,消息也必然最为灵通。
就在这时,一阵热浪伴随着一声巨响,从旁边的铺子里扑面而来。
一个身形魁梧如小山般的汉子,正从一家铁匠铺里走出来。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虬结的肌肉在阳光下反射着油光。
那汉子手里拎着一把刚锻好的铁斧,斧刃泛着冷光,他随手将铁斧扔在铺子门口的石台上,发出
一声脆响,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
田易的目光却没落在铁斧上,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铺子角落的材料堆里,一颗灰扑扑的珠子正混在铁矿石中。
大小如拳头,表面蒙着一层尘土,可那隐约透出的温润光泽,竟与他之前见过的龙王珠有极为相似。
他心中一动,快步走上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
这位大哥好手艺!这铁斧看着就趁手,想必劈砍兽骨跟切豆腐似的吧?
那铁匠本就不是难相处的性子,见田易生得俊朗,说话又客气,顿时来了兴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结实的白牙:
小兄弟有眼光!这斧是给狩猎队打的,劈个失智兽的骨头,确实不费劲儿!
兄台看着就是爽快人。
田易顺势往材料堆那边挪了挪,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那颗珠子,
我之前也想自己打把武器,可惜手艺不行,见着打铁的就忍不住多瞅两眼。
你这材料堆里东西真不少,连这种看着特别的珠子都有?
铁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在意地摆摆手:
嗨,那玩意儿啊!是我从两个外族奴隶那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