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山并不怎么感性，却也说不上绝对理性。
在回去璃月港这十几里路上，常青山经常对着往后奔走的树木发呆，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大起大落后，他不禁对自己发出了一个灵魂提问：
“这一切值得吗？”
他总是想，等他有钱了，日子会变好的；
他总是想，等他有实力了，现状都可以立马改变的。
他总是想，等他怎么样怎么样，然后又能怎么样怎么样。
可实际上，在这个忍耐的过程中，他先不说感受不到快乐，最后竟也感受不到苦尽甘来的喜悦。
相反，他现在觉得迷茫，无论是成功前，还是成功后。
还记得在蒙德的时候，在迪卢克老爷邀请他的宴会上，他就好像冷空气，无论自己如何强颜欢笑，也没办法融入到众人欢乐的热闹里。
因为他不属于蒙德，那里也不是他的家，那时的快乐，也是没有了根的快乐。
后来技术突破，他研发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元素腰带，它可以让他这个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脆弱的人类，感受到并浅薄的驱使一下那神秘的元素力。
在那一刻，他觉得众生平等，起码在这条腰带面前，所有人都将有机会一览元素那神秘的面纱。
他靠一己之力，打破了神的偏爱，以后的时代，运用元素力将不是神之眼持有者的特权，更别提后面他自己逐渐完善的元素铠甲等等。
他计划去须弥学习，计划去纳塔，计划去更远的地方寻找突破，或许他将在提瓦特的历史上被拥护者歌颂，哪怕死后也受人敬仰…
可这一切值得吗？
常青山眼神落寞的坐靠在牛车上，身子也随着车子颠簸，天上太阳照在脸庞，感觉火辣辣的，却也赶不走他此刻内心的孤冷。
他成功了，但他也失败了。
由于常年在外科研，他没办法陪伴安安长大，在老师诚挚的交谈询问中，他也碍于契约，无法全盘托出，面对魔物的威胁，他也没能力保住眼前人。
甚至自己撒气般的，最后对着那个魔神拼尽全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自己也没能改变什么。
在许久看着清风撩起他那散乱的白发后，他又回过神来，然后突兀的笑了一下，搞得赶路的车夫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无语看着面前的奇怪青年，低骂他是个神经。
常青山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看着前方喃喃道：“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他累了，他现在想放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好好的陪该陪的人长大。
…………
常青山背着一个小包裹，眼神平静的走向面前小破院的大门。
但那三步并做两步的脚步，显得他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淡定发。
随着木门吱吱作响，常青山也终于回到了自己和安安的小屋，虽然他感觉自己只是离开两三天，但是却有一种离开了十年的感受。
他仔细的看了看屋子里，原本住着荧和派蒙的屋子空空如也，看来她们又踏上了旅途，自己和安安的房间也幽暗无比，看起来也许久没人住了。
常青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慌乱，反而是先找到茶具，然后在院子的石桌上泡起了茶，心想自己到时候该怎么说，才能蒙混过关。
不多时，就有人走进了院子，常青山连抬头都没有，就拿起茶壶给另外一只茶杯冲茶，就自顾自笑着说道：
“没想到第一位来找我的，居然会是天权大人，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呐”
凝光看着面前低头泡茶，一身青色布衣，白发苍苍的青年，神情难免有些动容，莲步轻移坐落在凳子上。
本张口欲言，却又有几分不敢置信，最后几经斟酌的说道：
“你看起来稳重了许多”
常青山闻言，喝口茶笑了笑，抬头正想打趣几句，却看到了凝光身后站成俩排不知道拿着什么的士兵，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语气却不动声色的说道：
“苟全性命于乱世而已，就是不知道这架势……”
看常青山给出台阶发问，她也知事情紧急，也不再寒暄，玉手一挥，便有人拿着东西，一一放在了常青山旁边。
看着对方平淡喝茶的脸色，凝光不禁感慨道：
“你变了，如果是以前，我不提你基本不会问的。”
常青山仍旧笑笑不说话，然后起身走过去，在蹲下掀起了地上白布，看起了面前第一件物品。
第一眼常青山就无比疑惑，然后把它拿了起来摆弄着，回身疑问道：“这不就是当时你抓我的原因吗？”
凝光不语，旁边的士兵立马上去掀开地上第二个白布，居然是一具骨瘦如柴，面如槁木，就连头发牙齿几乎也掉光的尸体。
常青山看清后瞳孔缩小，被吓了个不轻，因为那个样子太过恐怖了，跟电影里说的那些被女鬼吸干了阳气的干尸还厉害三分。
冷不丁的被突然吓得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就镇静下来，他不认为凝光这个大忙人有那个闲工夫，专门拿具尸体来吓他，凝光又恰到好处的解释道：
“罪魁祸首便是你手上的，枪”
这一听，常青山怒了，居然敢质疑我的手艺，大声反驳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我亲手设计出来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这种后果！”
凝光喝了一口茶水，眉头一皱，有些喝不惯，就又放了下去，幽幽开口道：
“若这枪不是我们的呢？”
“不是你们的，关我什么……等等！”
常青山终于发现了手上这AK火麒麟的不对劲了，他清楚的知道这把枪的原理是通过枪身的转化装置，把枪托处嵌入的具有浓烈元素力的元素物，给转化成一定威力的光束子弹发射出去。
但转发间隔很长，发射间隔比古代火枪手还长，除了条件允许，获取那种会自动补充元素力的东西嵌入进去，理论上可以获得无限火力之外。
他觉得与冒蓝火的加特林比，这玩意一无是处，就认为这是个失败的发明，所以后面又就没太在意。
但此刻他发现顶在肩膀处的枪托变了，准确来说是嵌入的东西变了，是一个圆圆的，长得跟神之眼有点像，却散发着黑气的玩意。
常青山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曾经在蒙德，迪卢克提过一嘴的东西，然后大惊失色道：
“邪眼！？”
他在蒙德见人用过，却也没想过这玩意还有这种用法，有些不敢置信。
凝光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常青山知道这玩意，接着又是一挥手，就有人推着一个身穿囚服的光头上前。
然后随便在地上捡了一把枪，帮忙打开保险，俩人一左一右抓住枪口固定住方向，对着墙后，示意光头继续。
光头明显有些犹豫，踌躇不前，旁边的士兵低声提醒道：
“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下去，大把人抢着要”
光头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几经犹豫，最后上前，在旁边几人的冷漠注视下，咬牙扣动了扳机。
在光头上手，枪托顶在肩膀，保险一开，双手触碰到枪的扳机后，枪托处的暗淡邪眼表面瞬间一亮，好像被激活了一样。
有道紫得发黑的荧光，滴溜溜在邪眼表面转了起来，端的是邪门无比，接着不多时，ak的钢铁枪身随之也亮起了一条又一条紫色阴沉的丝线，与枪托处的邪眼相互呼应，链接到了一起，最后便是枪口开始哒哒作响。
不是，刚才那邪门的变化，常青山都看傻眼了，更重要的是，看着面前那比蓝星原装ak火力还猛的火麒麟，人都懵了。
如果不是旁边那俩人死命往下压住，这火力产生的后坐力和准头，真的是人可以用的吗？骨头得断了吧？怕不是直接对着天上打？
而且他用上好的材料，也撑死做到几连发而已，这把枪哒哒哒打得比烟花还猛，让他不禁惊呼：
“我擦！”
大概俩分半后，火力逐渐变弱，光头原本强壮的容貌也肉眼可见的逐渐变得衰老，老年斑与皱纹从隐约到密布，不过短短俩分半。
眨眼间，一个精壮无比的汉子，便变成了皱纹密布的五十岁老人。
即使在看一遍，周围的人也看得触目惊心，遍体生寒，心里无比忌惮，认为这是什么邪术。
凝光在看得差不多了，也示意停下，变老的光头也步履蹒跚的被带了下去。
而常青山在看到光头这转眼间的变化，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感，他想不到自己的发明会被人这样子用——这简直跟自杀没什么俩样。
凝光忌惮的看着被ak扫塌的墙壁，当初研究所一战，对方就是人手一把这种武器，在配备几瓶盗宝团的炼金药剂，对着她的部队就是猛攻。
哪怕千岩军有圣遗物凝聚出来的盾都没用，直接被打得千疮百孔，打得她的部队毫无还手之力，打得研究所损失惨重……。
双方的武器装备不在一个水平。
她回过头看到低头的常青山，又接着叹息了一口气，接着解释道：
“他是死刑，最多不过三天，这件事后，他可以找个地方继续活起码三年，这笔买卖他不亏”
“呵”
那这算不算人体实验？
常青山并没有把埋怨说出口，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就算说出他设计出这把枪的初衷是保护自己，抵御魔潮，估计也没人信。
此刻的他心烦意乱，快刀斩乱麻的直接说道：
“你想要比这更好的武器？”
“起码让我们可以抵御”
凝光双眼看向远方，当时以为遥遥领先的黑甲小队，还没按照计划培养，就在研究所那一战中所剩无几，除了叛徒的背叛，更是因为对方掌握这种自杀式的武器。
那简直是加特林对战弓箭手，弓箭手还没开始拉弦，自己这一边，就已经没几个人站着了更别提对方还是偷袭。
所以凝光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第二遍，这也是她急匆匆赶来找常青山的原因，她相信面前的年轻人会有办法的。
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