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未来对坐在狭窄的奶茶店内，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放下了对她的防备。
或许，夏未来是坦诚的。至少跟她聊天后，我的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大叔，你知道吊桥效应么？”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两个人一起经历过惊魂时刻，共同体验过心跳加速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潜意识会认为这是一种心动。”
她说这个干什么呢？很难不让我联想到刚才她载我的惊险体验。
“你好像意有所指？”
“大叔，难道刚才你没有心跳加速吗？”
夏未来的问题真不好回答。
“我要是承认心跳加速，岂不是承认我心动了？”
“你没有吗？”
“当然没有。”
“我不是说我，而是说，一年前，你跟顾悦灵骑着我的车在宋东横冲直撞的时候。”
听到她说起这个，我的表情不自觉有些凝固。
夏未来怎么知道？顾悦灵告诉她了？所以顾悦灵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你跟悦灵，关系很好吧？”我试探着问。
夏未来咬了一口吸管，也不知道喝了奶茶还是没喝。她的红唇在浓妆衬托下越发妖艳，厚厚的眼影下眼睛透着一种不良少女才有的戏谑眼神。
半晌，她才反问道：“大叔，你对我们关系很好奇吗？”
我确实好奇，但我总觉得，我要是向她承认了，就好像是输了。所以我故意耸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
“她那招是我教她的。”夏未来突然打断我。
我按捺不住了，追问道：“什么意思？”
“吊桥效应咯。”夏未来嘿嘿一笑。
“你的意思是，去年的那些……是吊桥效应？”我突然意识到夏未来好像早就深刻地嵌入到我和顾悦灵的交集中了。
“不然呢？知道我因为超速罚单交了多少钱吗？要是大叔你想要报销，我可以把发票给你。”夏未来半开玩笑地说。
“所以那天还是超速了？”
“何止呢？她还是太嫩了，不是么？亏得我手把手教她。”
夏未来像是故意在强调“手把手”三个字。她说完以后，开始明晃晃地观察我的反应。
我也不傻，问道：“夏未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未来像是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小丑。我跟你炫耀这个一点用都没有，毕竟我花了这么大心思改造她，结果被你摘桃子了。大叔，你说，你该怎么赔偿我？”
“改造？”我对这个词很敏感。
夏未来摇了摇头，用自我否定的语气喃喃道：“也不算改造吧。就是，我点燃了她内心的种子。再有，就是牵了线搭了桥。”
“什么意思？”
“她不是有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吗？甚至有点歇斯底里。我很早就发现了，从她进社团的时候开始。”
“就是陆漓也参加的那个社团？”
“哦，她啊？她不算吧。她就来了一次？很快就被我气走了。”
夏未来说起这段的时候颇有些得意，看来她跟陆漓过节很深。不过，我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从进社团后，你就在改造顾悦灵？”我把话题拉回来。
“我说了，就是点燃她内心的种子。反抗的种子。潜移默化。”夏未来的语气比刚才更加得意了，“你知道这种成就感吗？慢慢的影响她，通过辩论赛一起准备材料的时候在不经意间给她灌输一些理念，然后一点点地看到她展现出叛逆的本能……最后，再设个局，让她那歇斯底里的母亲亲手把女儿送到胡雨涵手中……”
“胡雨涵？你认识胡雨涵？”我差点激动得从凳子上站起来。
“哦，忘了，你跟她也有些故事。”夏未来露出功亏一篑的表情，“所以我千算万算，没算到你这个bUG。”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问道：“夏未来，我记得昨天你说过，顾悦灵是你的猎物。刚才听你说的这些意思，你这些年对顾悦灵处心积虑地改造，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到底想要什么……”夏未来玩味地重复着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或许，操纵别人的人生，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
“什么？”我彻底震惊了。
夏未来噗嗤一笑：“骗你的。”
“骗我？”
“嗯。没什么理由，我就是觉得好玩。”
“就是觉得好玩？？？”我更震惊了。
夏未来露出悲伤的神色，盯着我说：“王宇程告诉你了吧？我只是王家的养女。我原本的人生，充满了遗弃，背叛，谎言……如果不找些好玩的事，我会活不下去的……”
气氛被夏未来的这番话降到冰点。我原本对她“觉得好玩”的说辞既怀疑又生气，可听她把自己的悲惨身世拿出来当解释，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责难她了。
夏未来的原生家庭是怎样的呢？我不好问，只能去猜测。如果她刚才说的是真的，她对顾悦灵“改造”的动因之一是顾悦灵那控制欲强的母亲，或许她想要的是把原本听话的顾悦灵变得叛逆？那这会不会和她的原生家庭有关呢？
……
“呢，大叔。”夏未来收起了悲伤的神色，打断我的沉思，“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我想不到答案，只能摇头。
“虽然你可能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个游戏。但我不喜欢半途而废。我要把游戏进行下去，明白吗？”夏未来认真地说。
“游戏进行下去？”
“你破坏了我的游戏，你明白吗？顾悦灵跟你在一起，我可以忍受，虽然不在我的计划中，但往好处想，她妈妈是不可能接受你这种大叔的，这也可以成为她彻底拜托她妈妈的契机。可好好的，为什么经过宋玉林一折腾后，一切都不对劲了？她居然去了美国，完全走上了她妈妈给她安排的路。这不科学，不是吗？”
我很难跟她解释这中间发生的种种，而且经历过了这两天的事，我的脑子有点乱。
“夏未来，这里面很复杂……对了，你昨天装神弄鬼，就是为了从我口中知道理由吗？”我还在试探她真实的动机。
“我装神弄鬼？”夏未来面露不悦，“我哪有装神弄鬼？倒是你不对劲吧？昨晚跟我爸从书房出来，你就不对劲。”
“理由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告诉我的，还没有你给我的东西劲爆。”我继续试探她。
“什么？”夏未来顿了顿，“罢了。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但我确实猜到了我爸跟你说过什么。”
“嗯哼？”我示意她说下去。
“顾悦灵向你隐瞒了她认识宋玉林的事吧。”夏未来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
我苦笑了一下，想否认却否认不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夏未来问。
我又只能苦笑一下，想承认却不好开口。
夏未来得意洋洋地盯着我：“大叔，如果你给我当牛做马，我可以帮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