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微颤抖。
眼皮缓缓睁开后，洋娃娃般晶莹剔透的眼眸对上了我的视线。而后，她视线下移，停留在我手上的动作上。
怎么形容呢？
我一只手正挤在绳子和她身体与凳子接触的地方，另一只手则拿着刀子来回锯绳子。
“……”
“……”
“……”
“……”
相对无言片刻后，泪光在宋筱筱眼中闪烁。
“陆然哥，你在干什么？”她的语气带着埋怨又带着疑惑。
“我在割绳子。”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为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后又黯淡了下去。
“我手放这里是怕绳子把你勒疼了……”我下意识地解释，但很快我意识到她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为什么割绳子？你不应该割我吗！”宋筱筱激动地质问。
我安心了，笑了笑，说：“筱筱，我看上去是会手刃美少女的那种bt吗？”
“你还笑？”宋筱筱不可思议地打断我戏谑的玩笑。
“好好好，我正经一点，给你快一点解开。不怪我慢啊，这刀刃看着锋利，实际割起绳子来不好用……”我解释道。
“是这个问题吗？”宋筱筱吼我了。
“不是吗？”我还试图打哈哈。
“悦灵姐怎么办？”宋筱筱一点不留情面。
我知道没法回避这个问题，好在我已经冷静了下来，对答案有了更充分的想法。
“筱筱，你的命和她的命一样珍贵，我现在已经没办法保护她了，所以我更应该保护好你，更别说伤害你了。”我诚恳地告知宋筱筱。
“骗子！”宋筱筱毫不客气地呛我。
我怎么就成骗子了？
“如果悦灵姐真因为你没杀我而死了，你能原谅自己吗？你已经打定主意，要以死谢罪了吧？”宋筱筱激动地说着，连绑着她的凳子都跟着一起晃动。
“怎么会……”
“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宋筱筱打断我苍白无力的辩解，“还是说，你连自己也骗？”
连我自己也骗？
“陆然哥，你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你还在骗自己吗？骗自己照顾宋昕妤不是因为负罪感？骗自己要压抑自己的感情不是因为负罪感？你承认吧！你原谅不了自己！你就是不愿意放过你自己！”
……看来，宋筱筱真的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我没有回应宋筱筱，默默地又开始割绳子。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回应，只是加快刀刃在绳子上锯的频率。
不知过了多久，宋筱筱像是累了，渐渐没了声音，而我也终于是把绳子隔断了。
“走吧。”解开绳子后，我轻声对宋筱筱说。
宋筱筱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地抬头，用空洞的瞳孔盯着我，表情像是灵魂出窍。她这副模样，某种意义上更像是个洋娃娃了。
就在我准备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宋筱筱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陆然哥……”
“怎么了？害怕吗？”
“陆然哥，可以抱一抱你吗？”
我愣了愣，然后心想她哪里遭遇过这种事，现在肯定想要依靠我，便微微张开双臂。
宋筱筱不由分说一头栽进我的怀中，她没有抱住我的腰，却攀上了我的手臂。
我正疑惑的时候，突然她顺着我的手臂向下游走，趁我不注意，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刀刃。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一把推开了我，并把刀横到了她自己的脖子上。
“宋筱筱！”我倒吸一口凉气，出声喝止她。
“祝你们幸福。”宋筱筱用苍白的语气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是在诀别。
“别闹了！”我气得想要冲上去夺走刀，但宋筱筱退了一步，一副我如果上前去她就会立即动手的样子，以至于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没有闹……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宋筱筱像是在苦笑。
我快要崩溃了。她怎么和她姐一样，都爱走极端呢？
好，走极端是吧？她会我也会！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迅速锁定了角落里的一片碎瓦片。于是在宋筱筱惊诧的目光中，我把碎瓦片捡了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抵住自己的脖子。
“陆然哥，你这是干嘛？”宋筱筱又气又急，表情快要哭了。
“还能干嘛？既然你要死，咱俩一起呗。就当殉情了。”我用耍无赖的态度说。
“殉……殉情……”不知道我哪个字触动了宋筱筱，她像是大脑宕机一般，突然双手无力，整个人原地蹲了下去，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也来不及多想，趁机扔掉瓦片，冲过去夺走宋筱筱手中的刀。
“宋筱筱，别干傻事。你要乖乖地活着。”我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了她，宋筱筱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弱弱地问：“我死了，陆然哥也不活了吗？”
“当然！你还要来吗？”我以为她还没死心。
“那……我活着，陆然哥也会好好地活下去吗？”宋筱筱又问。
“当然了！”为了不让她走极端，我想都不想就强硬地说。
“那我不殉情了。”宋筱筱像是总算放弃了不好的念头，身体也恢复了力气，站了起来。
“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吧。”见她好了，我急切地说。
“嗯。”宋筱筱乖巧地点头。
我伸出一只手牵起她的手，快步朝仓库的出口走去。至于夺下的刀，我依然紧紧地攥在另一只手中，因为我担心那伙蒙面人此刻正在出口等着我们。
“那个……陆然哥……”刚走出一会儿，宋筱筱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变得踌躇不前。
“怎么了？”我一边警觉地观察前方，一边问。
“要是他们看到你没有杀我，会不会……真的对悦灵姐下手？”宋筱筱问。
我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继续观察。本来我就有些怀疑，现在我更加觉得反常了。
“筱筱，这里光线不好吧？”我反问。
“嗯？为什么这么问？”宋筱筱不明就里。
“我也没看到摄像头。这种光线不好的地方，就算用摄像头，效果也好不了。”我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陆然哥，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跟悦灵姐有关系吗？”宋筱筱越发疑惑。
“你想一下，如果是宋玉林，以他bt的风格，一定会看直播，特别是如果我真的选择牺牲你，那我杀你的画面一定是他最想要看的。可摄像头在哪？”我的思路越发清晰。
“陆然哥，你的意思是？”宋筱筱也渐渐想清楚了。
“要么，就是他算到了我不会杀你。要么，就是他本人就在这里！”
说到这里，我握紧了手中的刀。
而前方的一点光亮，正是仓库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