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爵被突然的场景给打懵了。
谁能想到，两个女人是刺客。
汤元带着备用弹夹，打完立刻换弹，到身边砰砰砰补枪，没有给他们吼一声的机会。
门外冲过来一群侍卫，国公夫人起身大吼，“退下，谁敢造次，老身在处理家事。”
这里到底是徐氏家兵多，立刻来拦人。
院中一阵混战，汤元到门口把剩余的子弹打完，很快帮助亲卫稳定局势。
国公夫人回头踹了一脚呆滞的儿子，“蠢货，你妹夫要做人皇了，去马上节制大军，跟你爹准备迎接人皇。”
徐凤爵也开口道，“三哥，夫君真的需要至少三十万南国士兵，他们与北兵一样，不要再杀人了，没有任何意义，父亲已经准备归朝了。”
徐文爵后退几步，悲愤大吼，“父亲在做什么啊，徐家是朱明第一功臣，是国公，是郡王，世人如何看待我们。”
徐凤爵到面前怼脸大吼，“世人会笑话我们，一家蠢猪，早该投降，还牵连南国千万人送死，你去问问士兵们，他们愿意害人吗？
世人还会笑话魏国公，明明可以为华族而战，却要为天下抛弃的朱明殉葬，你想做终明之臣，与皇帝一样，史册中占多少页都是笑话，你有没有暗中笑话过皇帝，一个被戏耍的人，历史会给他什么定论？用我教你吗？”
徐文爵一时还是无法接受，国公夫人好似早知道儿子是这德行，对院中的士兵大吼道，“敲鼓，聚将，指挥使以上，全部到中军听令。”
徐凤爵对汤元点点头，后者立刻出聚将厅，到了望台，抢过一面日月旗，对着北面上下舞圈。
刹那间，东西两侧山坳中冒出无数士兵。
宋裕本站距离最近的九龙山顶，拿着一支高倍望远镜，向方山一指，“来，给南国的士兵看看，什么叫攻山。”
方山只有一条绝路，上面有炮阵无法联系，他们下不来，士兵也上不去。
宋裕本过河，不止前线的三十门炮，整整一个炮兵营，二百多门轻型火炮藏在山坳中，对着方山顶一顿炮击。
轰轰轰~
小小的山顶，炮弹如雨落。
竹林成片扫倒，残肢断臂横飞。
秣陵关和南京同时陷入安静。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引以为傲的三道防线，就是个活棺材，人家远在五里之外，就能把防线轰个稀巴烂。
轰轰轰~
秣陵关一群指挥使看着火炮垂头丧气，等候安排。
汤元才知道父亲还在方山，无奈留下两行泪，好在汤氏家眷在秣陵关和南京城都有。
中山王府，徐弘基负手站阁楼，看着方山顶冒起的红色血雾，没任何表情。
皇城轮值的周延儒第一时间登上城墙，看着炮击的山顶，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候炮击，接下来就没有炮击了。
若等水师来炮击，那才是毁天灭地。
南京城的百姓齐齐惊讶看着方山，没有慌乱，只有好奇，甚至是轻松。
原来圣人已经打到南边，那就是说…结束了？
“哪里打炮，哪里打炮…”
周延儒回头，看着癫狂的皇帝上城墙，没有解释的欲望。
方山顶已经变了颜色，别说一个活物，连尘土都没有时间落下。
急速的炮击把山顶都削平了。
崇祯急得跳脚大骂，“冲啊，杀啊，逆贼到南边了。中山王呢，全军出动，杀逆贼。”
周延儒被吵烦了，淡淡说道，“陛下，结束了。”
崇祯猛得回头，两眼充血，“放屁，朱明两万万百姓，尔等世代沐浴皇恩，正是效忠的时候。”
“陛下，皇相之争消耗了天下民心，党争消耗掉天下良心，百姓早就抛弃朱明了，就算提前十年，朱明能有几个殉国的臣子？”
“放屁，放屁…”崇祯跳脚大骂，“太祖驱除鞑虏，得国之正，史册唯一，朱明永不会亡，徐弘基呢，徐弘基呢，王承恩，令徐弘基出击，死也要死在城外，不准逆贼进入南京…”
周延儒看着失足跑下城墙的皇帝，叹气一声摇头。
崇祯已经跑出皇城，向中山王府而去，后面只有一个王承恩，堂堂皇帝，混到如此境地。
炮击结束了，整整半个时辰，方山矮了一截。
周延儒抬头，望着天空的云彩，回忆朱明啥时候开始失人心。
土地兼并的时候？
党争吵嘴的时候？
一条鞭法失败的时候？
皇相之争，皇帝被俘的时候？
广宁溃败，抛弃疆土的时候？
想到抛弃疆土，周延儒一愣，奴儿干、河套、大宁、三宣六慰、亦力把里、交趾、乌斯藏，大明朝自成祖开始，就一直在抛弃疆土。
十年前的治地，连颠峰时期一半都没有。
开国时候，大明兵团拥有史上最强大的武力，二十万步卒撵着六十万骑兵狂揍。
如此强大的王朝，偏偏有土木堡之变、广宁之败。
最强武力的王朝，却诞生最丢脸的战斗。
两个极端。
哪里出了问题？
大概二百年前第一次抛弃疆土的时候，结局就注定了。
驱除鞑虏的正义，在一次次的抛弃中消耗殆尽，最终被百姓抛弃了。
得国最正的王朝，却没多少殉国之臣，真是…教训呐。
城外跑来一个亲卫，穿过无人防守的皇城，直接上城墙，“周大人，城外传来消息，北臣将在明日集体入城。”
周延儒回头看着徐弘基的亲卫，眨眨眼道，“他们凭什么先入城？”
“圣人到杭州解决浙东匪患，他们来劝皇帝，留一个体面。”
“脑子进水了！”周延儒大骂一声，扭头下墙。
向中山王府跑一半，突然转向，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巷子，直接踹门进去。
对院中一脸微笑的骆养志大吼，“给温体仁传消息，别来丢人现眼，他们会把皇帝逼死，只有圣人才能迎接皇帝的死亡，这是王朝始终的传承大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