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归处的司小空，在听了沈凉的提议后，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疑惑。
“跟你们走？去哪？芦城吗？”
司小空不提这个问题，沈凉自己都忘了。
他现如今在司小空面前的身份，不是什么晋王府小殿下，也不姓沈，不叫沈凉，而是一个时逢年节，从隔壁芦城代表家中长辈来青竹派拜访友人的富家公子哥儿梁深。
真实身份，沈凉肯定是还不能告诉司小空的，无关乎信任，也关乎信任。
一方面，告诉司小空他的身份后，双方身份地位的莫大差距，极有可能导致他失去这个还算比较投脾气、手头上也有真本事和无限潜力的新朋友。
另一方面，就是所谓的不信任，毕竟他和司小空前后加起来接触都还超不过五天时间，就这么把身份透露给司小空，万一在接下来的游历过程中，被某个有心之人盯上，给予足够令司小空心动的条件，那司小空把他一卖，甚至配合敌人背后捅刀子，他和老钱恐怕就真没命回家了。
在这两点基础上，沈凉还是选择了对自己身份保密。
而司小空趁着沈凉发愣的这一刻，也是不由得联想到了很多问题点。
“对了梁兄，说起这个，你父亲跟蓝玉川不是存在恩情关系么？为什么蓝玉川要花那么大功夫谋害你？嗯……咱们昨晚跟他们对峙的时候，我好像听说‘交易’？蓝玉川也盯上了你手里的某件东西？”
之所以用“也”这个字眼，是因为蓝玉川想要谋害司小空，就是为了独吞司小空那位神偷师尊的遗物，即那颗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凡物的宝珠。
由此在司小空想来，既然蓝玉川和沈凉的父亲存在那么一层恩情关系，那就不该无缘无故的谋害沈凉。
所求为何？
联系沈凉富家公子哥儿的身份，那肯定就是图财呗！
顺着司小空的猜测，沈凉也是反应极快的点头解释道：
“你猜得对，却也不全对。”
“跟着蓝玉川他们一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青竹派在涿城的日子太长了，长到不单单是掌门人蓝玉川产生了不甘屈居于此的念头，就连蓝璟等人，也始终在明里暗里的鼓动蓝玉川对外扩张地盘。”
“可江湖纷争，其实从某种本质上来讲，跟战场上的争斗是存在共同点的，比如人手，比如钱财。”
“的确，类似这种江湖门派互相争地盘，或许谈不上粮草车马问题，可你要让手底下的弟子给你卖命，那就不能光靠一层师徒关系维系啊！好歹你也得给人家看见点好处，让人家能把家里人安顿明白了，这样人家不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替你卖命？”
听沈凉说到这，司小空有种被沈凉上了一课，还学到不少东西的感觉。
毕竟以前的司小空都是独来独往，心情好了往街上一溜达，碰见恶少啥的出手偷一笔，再散成碎银分给老百姓们，享受百姓们拿到钱财的那份喜悦之情。
日子简单，没有半点尔虞我诈。
所有需要走的人际关系，比如跟城判府那边上贡打招呼啥的，都有蓝玉川帮着牵头打点，完全不需要他动脑子。
此时沈凉跟司小空分析的这些情况，那是司小空从来没接触过的。
很新奇，也是在无形中帮助司小空成长。
而司小空也是一个聪明孩子，被沈凉一点就透。
“哦，蓝玉川绑了你，是想通过你来找你家里人要银子，再用这笔钱财，支撑青竹派对外扩张？”
沈凉见司小空上了道，不禁心中偷笑，表面上却是一脸严肃的点头道：
“没错，就是这样，但你说那谁家的银子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爹娘这么多年做生意也都不容易，看在昔日的交情上，如果蓝玉川说借，亦或者少要一点，那也不是没得谈，问题出就出在他太贪了，一张口就想挟持我找我爹要五十万两白银，这么多钱，把我们家的财物房院全卖了也凑不够啊，一时谈不拢，他就随便挖了个坑，把我关起来了。”
至此司小空算是明白了蓝玉川和沈凉之间恩怨的全部来龙去脉。
合情合理，并未引起司小空的怀疑。
更何况就司小空现在所处的层次，即便是怀疑，也不可能怀疑到沈凉是晋王府的小殿下。
这种想象太“大”了，大炎王朝万万人，晋王府小殿下就一个，怎么可能偏巧就让他司小空碰见了？
再退一万步来讲，晋州大地，谁人不知晋王府小殿下是个几乎不会离开晋城，整天就知道打着晋王府的沈字旗在外面喝花酒、遛鹰斗鸡的废物草包？
离开晋城，孤身来青竹派，还跟以蓝玉川这等三才境武修为首的江湖势力大干一场，抬着手里的弓箭连续射杀近千人……
凡此种种，怎么看、怎么听也不该是那位草包殿下能干出来的壮举吧？！
弄清楚了沈凉和蓝玉川之间的怨隙根本，司小空便是又开口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陪你回芦城，暂且在你家住下来？”
不等沈凉回答，司小空就已经默默否认了这个决定。
因为最起码现如今的他，心性上来说就是一匹尚未成年的小野马，完全不想在某个地方扎根，更不想跟着沈凉去了涿城之后，因为自己言行举止太野了，给沈凉家里带来麻烦。
这一点，看司小空在青竹派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就能窥见一斑。
明明可以过每天只需要吃喝拉撒练功的安稳生活，司小空却是很少回青竹派下榻居住，宁可随便找个郊外的破庙凑合，也不愿意提前享福。
因此如果沈凉想让他跟着一起回家，做个富家公子哥儿的“伴读”、“跟班”，处处受约束，那他宁可继续无依无靠的留在涿城生活。
反正青竹派灭了，丁昱也死了，新上任的涿城城判大人，总不能翻旧账出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全用来烧他这么个小贼吧？
然而沈凉接下来摇头否定的动作，却是令司小空好奇之余，提起了几分兴趣。
“不，我们不回涿城，要往晋州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