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的下巴上有着淡青色的胡茬，眼底通红，就连身上那一贯熨贴的平整的衬衣也带着几丝褶皱。很明显，他从火场中被救出来之后一直没有休息过。
江芜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不知为何，她现在面对祁晏时，心情比之前复杂了许多，不再是单纯的恨，反而多了一股自己并不愿深想的心绪。
最重要的是，她之前一直堂而皇之的把所有错误都推到祁晏身上。可这一次，管家是在自己手上出事的。
自从爷爷去世后，祁晏身边就没什么亲近的人，她知道管家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尽管管家的突然离奇死亡跟自己并没什么关系，但江芜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歉疚。
看到江芜准备上凌宇凡的车，祁晏哑着嗓子问：“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江芜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面对他时，脸上挂着一抹并不达眼底的笑。
“凌律师会送我回去，不用麻烦你了。”
“我不……”
“我们走吧。”
祁晏下意识想要阻拦，可江芜却先一步踏上了凌宇凡车厢的后座，随着车门被关上，祁晏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那我们就先走了。”凌宇凡对他礼貌性的点头示意，绕回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扬长而去，留下祁晏一个人站在原地紧盯着车尾，久久没有动。
车上一片沉寂，江芜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不发一言。
凌宇凡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手打开了车厢内的音乐，岔开话题。
“江小姐，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进一步跟警方接洽，尽力寻找对你有利的证据。”
“谢谢。”
江芜语气淡淡，好似口中说的并不是关于自己的大事。
傍晚，祁晏一个人坐在酒吧吧台边，耳边是王浩的声音：“祁总，关你们的那间屋子，我们已经彻底搜查过了，背后的神秘人一直就住在你们楼下的地下室里。”
“在下面？”
“对，上面的火灾并没有影响到楼下，反而带我们找到了入口。下面的空间跟上面一比一还原，只是多了很多监视器，时刻观察着楼上的动静。”
“人呢？”
祁晏一边说着，一边对吧台内打了个响指，没多久，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就被放到他的面前，祁晏漫不经心听着，仰头一饮而尽。
“人早就逃了，应该是趁着楼上火灾一天混乱的时候走掉的。他很小心，我们在现场进行了仔细的搜查，连一根头发丝和指纹都没有找到。”
“嗯。”
祁晏心中早有猜测，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只是眼中泛着淡淡失落。
今天江芜对他的抗拒，祁晏全都看在眼里。原本在火灾现场看到江芜那样关心他，祁晏心里还在庆幸，可没想变故发生的这么快，管家也会被那些人害死。
祁晏以为江芜是在怪他没有保护好管家，才不愿跟他多说话。
“……祁总？你还好吗？”
电话那边的王浩半天都没有听到任何回应，隐隐还有嘈杂的音乐声从话筒中传出，不由得奇怪问道。
“嗯，我没事，挂了。”
祁晏淡淡说完就把手机挂断，接着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着。酒保对这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一边给他续酒，一边观察着祁晏的状态。
一小时后，酒吧迎来了一天中客流量最多的时间，里面灯红酒绿，声音震耳欲聋。祁晏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楼上空旷的贵宾包厢中，可下面这杂乱的声音让他心烦。
皱着眉头，祁晏站起身，抬脚向后门的地方走去。
从那里出去是一条巷子，他想出去透透气。
祁晏喝了不少，以他的酒量并不至于喝醉，只是这样密集的速度多少会让人受不了，此刻他微微有些反胃，脑子也有些昏沉。
一路从后门出去，耳边的声音小了不少，太阳穴胀痛的感觉消散不少。
后面的环境说不上多好，从门里出去以后，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没有灯光，只是头顶的一轮弯月照射进来，留下大片阴影。
巷子两边堆放着各种酒吧里的厨余垃圾，散发着淡淡臭气，祁晏眉头皱的更紧，向远处走了几步。
只是快要靠近巷子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两个声音从外面传来。不知是在谈论什么事情，他们的声音刻意压低，更显出几分神秘。
“事情办得不错，多亏你的消息，否则也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老大满意就好，您看那我的……”
祁晏本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只是这第二个男人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耳熟。
他不动声色地放轻脚步靠在墙边，探出一双眼睛去，只看一眼就锁定了那两个人中个子较矮的一个。
这人的侧脸眼熟，祁晏很快想起他是王浩身边的一个手下，白天的那场火灾也是他带着江芜跟管家离开去往法院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志。
“放心吧，好处少不了你的。老大说了，这次要当面嘉奖，你跟我走吧。”
“真的？那太好了，咱们快走。”
司机的声音里透着欣喜，从他们两人短暂的对话中祁晏听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只是可以确定他背着自己跟别人另有交易。
很快，祁晏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瞬间想通了许多事情。管家和江芜是被他带去法院的，先前他还在怀疑怎么这么凑巧，偏在逃出去之后管家恰好喝了那瓶带毒的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根本不是一个巧合，而是背后另有人在推波助澜？
这么想着，眼前这个司机就变得更加可疑，他们两个人达成共识，转头一起朝巷子外面停着的一辆黑色面包车走去。祁晏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抬脚跟上。
只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一边悄无声息的跟着，一边拿出手机给王浩发了自己的定位和一条信息。
“送夫人和管家去法院的司机有问题，我跟在他们后面，你马上带人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