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还没等看清祁晏脸上的表情便劈头盖脸指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恢复，不能随意下床走动吗？”
听出江芜话语里的着急，祁晏不怒反笑。他的嘴唇很薄，这样的面相很容易给人一种冷淡疏离的印象，可嘴角微微上扬时，又会平添几分亲和。
他站在窗边，外面的阳光刚好，淡淡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给祁晏整个人身上都笼罩上一层朦胧的暖光。
江芜站在他面前的阴影里，眉头微锁，因为逆光没太看清他的表情。正准备转身带他走时，祁晏却伸出胳膊轻轻拉了一下，把江芜带到自己身边的阳光下。
“这边阳光很好。”
他开口，声音不大，语气依旧是慢条斯理如大提琴般低吟。
江芜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是下意识朝窗外一看。住院部旁边是门诊大楼，旁边几乎没什么过高的楼层，太阳挂在他们眼前，一大团蛋黄，天空湛蓝。
“你想出去？”
祁晏眼底的笑意渐浓，语气却更加沉静下来，答非所问：“你刚才的问题，我想好了。”
“什么？”
江芜觉得现在的祁晏脑回路有些清奇，自己的对话与他似乎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
祁晏一脸认真，低头盯着她的眼睛，莫名的让江芜移不开视线。
“你之前问我喜欢的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莫名的，江芜的心跳开始加速，在胸腔中咚咚个不停。她似乎预感到祁晏接下来想说些什么，心里一慌就想阻止，侧头转移话题：“这个问题已经讨论过了，我们不字再提。”
“不。”祁晏微微摇头，上前一步，一只手还抓在江芜的手腕上，然而此刻的她却已经注意不到。
“不管是当年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只想要你。”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竟让江芜的心跳再次加速。那颗心脏似乎不受她的控制，在胸腔中猛烈跳动，想要跃出胸膛。
江芜微微深呼吸，拼命想要压制胸口得悸动。不该这样的，她对眼前这个男人除了恨之外早就没了任何其他感情，为什么现在身体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祁晏一直在注意着江芜的表情，看她眼神微动，趁热打铁接着说道：“你问我分不分的清楚爱与愧疚。可是江芜，是爱还是愧疚有这么重要吗？没人可以保证以后的事，我只能活在当下，现在我想要你，哪怕以后要与你各怀鬼胎的痴缠一生，我也都只想要你。”
这一番炽热的表白说的并没那么动听，声音不大，可祁晏的语气却无比坚定，莫名让江芜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可以与他试一试。
但下一秒，江芜果断摇头，在心底否定了这个决定。长久以来对于仇恨的惯性思维还是让她艰难出声：“我不想我后半辈子再跟你有任何瓜葛，我早说过了。”
这样的话祁晏听过无数遍，几乎可以免疫，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把强制性的把人扯进自己怀里，牢牢的扣住，像是要把她跟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
两人的心跳纠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祁晏微微低头，靠近江芜的颈侧，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不要推开我，江芜，问问你的心。在防空洞的时候你那样担心我，难道只是出于好心？”
江芜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她根本不敢细想，只能慌乱的摇头，抬手抵住祁晏的肩膀想从他怀里退开。
然而到底顾忌着祁晏身上的伤，江芜不敢太用力，几翻折腾满头大汗，人还是被他牢牢牵制在怀里。
还好VIP病房楼层人不多，他们两人的动静没人看到，江芜逐渐放弃了挣扎，咬着牙低声威胁：“你再不放开，我明天就走。”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走，但祁晏还是放开了她。
终于脱离这个人的禁锢，江芜急忙后撤一步，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压制住心头狂跳不已的频率。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
“小芜？”
江芜正准备跟祁晏下最后通牒，身后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接着是郑心怡着急的叫喊。
何思源不顾自己没有痊愈的身体，操纵着轮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江芜身边。
“怎么还在这儿？”
“何思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
郑心怡急跑几步赶过来，紧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看何思源除了脸颊有些不自然的胀红之外并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江芜下意识看了一眼郑心怡，淡淡解释：“这里阳光好，我带祁晏来晒晒太阳，有助于伤口恢复。”
江芜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祁晏无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刚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对于她的解释何思源明显不信，看了一眼祁晏，眼神不善，但并没说什么，只是柔声道：“要不要一起下去走走？”
“我该回去换药了。”
祁晏终于出声，隔着江芜与坐在轮椅上的何思源对视着，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接，引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儿。
江芜感到头痛。但祁晏伤得很重，又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是该早点回去休息，心里一番挣扎，她只能略带抱歉的对何思源说：“下次吧，我先送他回病房。”
说完转身路过何思源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身后祁晏的唇角不自觉上扬，是独属于胜利者的笑容，他的视线在何思源身上扫过，眼神不屑。
“走吧，咱们也该下楼晒晒太阳了。”郑心怡推上轮椅的把手，带着何思源掉头。
四个人就这么分成两组，两个人上楼，两个人下楼，仿佛两条故事线在短暂相接之后逐渐愈行愈远。
“思源还在恢复，以后没事，你不要来他这里打扰。”
电梯里，江芜看着面前反光的门突然说道。
她看得出来，祁晏跟何思源不对付，每当有祁晏出现的地方，何思源总是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