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南的座位刚好正对着舞台，所以可以将林跃在台上的表现尽收眼底。
那是他第二次听林跃唱歌。
之前那首《笑看风云》也是这样置身于人群之中，他还记得那天她站在台上娓娓而唱的模样。
但《失控》这首歌与《笑看风云》不同，节奏更快一些，曲风也更明亮。
她也不再是细腰紧身上衣，而是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穿了一条白色素裙，抱着吉他在台上唱前任的单曲。
台下推杯换盏，一众华服加身的男男女女当听众。
林跃置身其间，本就是个异类，她在半个月前还丝毫不属于这个圈子，所以台下这些人，有一部分是抱着赏玩的心情在听，还有一部分大概只是把她当一个笑话在看。
但林跃并不怯场，唱到副歌部分干脆放下吉他，站到舞台中央挥着手跟台下互动。
因为怀孕她几乎是素颜出席，可灯光下的笑容显得纯粹又干净。
魏知南突然想起手机上的那张屏保壁纸，是她跟陈年的合照，也是这样歪着头没心没肺地笑。
那一刻的林跃仿佛在发光。
她好像总有一种能力，可以在逆境中找到一种平衡，明明很狼狈的境况，她也能慢慢享受其中。
魏知南突然低头笑了笑。
“三叔，你笑什么？”旁边韩少凌问。
“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
魏知南起身出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刚掏出烟盒身后就响起高跟鞋的脚步声。
舒苒提着裙摆过来，肩上披了件男士西装。
西装是魏知南的，他出来之前随手扔在了椅子上。
“外面太冷了，借你的衣服挡一挡，介意吗？”
魏知南把视线收回来，嘴角抬了下，“我说介意你能脱下来？”
舒苒脸色一凉，但很快又笑，“老拿我消遣有趣吗？”
魏知南不再说话，嘴角细微的笑收尽，掏了根烟出来，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两圈。
“能抽吗？”
舒苒耸耸肩，“无所谓，我又不是孕妇！”
“孕妇”两个字让魏知南的眼神沉了下，但转瞬即逝。
“我帮你点吧！”
舒苒很自然地抽走了他的打火机，点了送过去。
魏知南看了看她递过来的火，又看了看她被风吹白的脸，眼皮垂下来，叼着烟含腰凑上去。
舒苒的心跳一下子漏了拍。
她已经很久没有跟这个男人如此亲近了，近到能看清他皮肤上的纹理，近到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烟点着了，魏知南往后退了半步，吞云吐雾间已经将他的五官模糊掉。
舒苒平复一下心跳，继续说：“没想到她唱得还不错，听说是邺城艺校毕业的。”
魏知南没接话。
舒苒继续试探：“刚见你在台下看得入迷，是不是也觉得她长得挺像一个人？”
魏知南吐了口白烟，终于开口：“像谁？”
舒苒：“我姐啊，有没有觉得某个角度特别像？”
魏知南叼着烟一下笑出来，舒苒被他笑得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你大冬天出来喝西北风，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难道你不觉得像吗？”
“本来不觉得，但被你这么一说我待会儿真要去看看！”
舒苒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了。
她十几岁就认识魏知南，那会儿他张扬跋扈痞兮兮的，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见过他以前的样子，所以有时候无法把他跟现在稳重内敛的魏总联系到一起，甚至舒苒觉得他是完全割裂的，或者说脸上戴了好几层面具，上一秒还在跟你插科打诨，下一秒突然就能严肃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舒苒越来越看不透这个男人。
“我姐回国了，你知道吗？”
“不清楚！”
“她最近没联系过你？”
“好像给我发过一次短信。”
“那就对了，昨天我俩一起吃了顿饭，她还跟我提过，说你没回她信息，我说你现在可忙呢，忙着在跟十八线艺人闹绯闻！”
这话听着就是调侃，但魏知南丝毫不生气。
“跟我传绯闻的难道不是你吗？”他笑眯眯地打趣，身体往还舒苒那边压了压。
舒苒再度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烟味，有片刻失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魏知南已经插着裤兜往回走。
舒苒追了两步，奈何裙子太窄鞋根又高，这种场合她还是要维持一下仪态的，所以只能作罢，但心里又不得劲，在原地跺了两脚。
怎么这样啊，也不等等人家！
好气！
厅内林跃已经被宋世璞缠了很久，他一个劲劝林跃喝酒。
“算是林小姐给个面子，就陪我喝两口！”
“…可我真不能喝。”
“红酒而已，林小姐要是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
或许是酒精作祟，也或许是故意为之，无论林跃怎么拒绝，宋世璞还一个劲把杯子往她怀里推，周围其他人都在看好戏，只有崔莉过来帮着拦了拦，但宋世璞执着，非要林跃陪他喝酒。
两人互相推了几个回合，原本一直笑眯眯的宋世璞突然脸色一冽，将手里大半杯红酒全部浇到了林跃脸上。
“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厅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就连站旁边的崔莉都吓得不敢喘气。
其他桌的也都围了过来，或沉默或窃窃私欲，冷眼看着猩红的酒渍顺着林跃的头发和脸往下滴。
没人会站出来伸援手，毕竟宋世璞的身份摆在那，别说是林跃这种没什么背景的新人了，即便今天桌上任何一个小花，只要宋世璞勾勾手指，没人敢不从。
“那个…宋总，我们林跃确实不能喝，要不这样，我替她喝，多少都行…”崔莉硬着头皮凑到前面，正要去拿杯子。
“不用！”林跃把她往旁边拉了拉，自己拿过酒杯添满。
宋世璞已经开始露出得意的表情，岂料下一秒，冷冰冰的液体兜头浇下来。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僵直的，像是被人强行按了“静止”键，直到红酒顺着他肥扑扑的腮帮灌进衣服里。
“我操你妈逼！”
他跺着脚，几乎是冲上去一把扯住林跃的头发将人往旁边甩。
林跃撞倒了椅子，椅子又撞到桌子，桌上的烛台和酒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周围有人开始尖叫，林跃被拽得来回踉跄，耳边是骂声混着杯碟破碎的脆响，眼前几度浮影，有惊恐的旁人，有焦灼的崔莉，还有始终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的魏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