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元计算了一下，再次回到景镇海，似乎还没有过去一年。
可明明没过去多久，为什么故地重游还是会产生物是人非的抽创感？
可能是从被赶尸匠威胁开始，这不到一年时间里的经历，甚至要超过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吧。
身边的人来了又去，足记落下的地方越来越多，情绪越来越沉默。
被去年地震影响的区域已经做了灾后处理，起码不会到处看过去都是废墟。
但这是个很小的地方，出了这种灾害后，能搬走的人基本都搬走了，尤其是郊外的小村庄，靠近的时候就能感觉到死气沉沉。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们做贼的，祝元直接带着队伍住进了一个空村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空置，他们第一天强势入住的时候以为村子已经空了，到处都是破房子。
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伙计遇上一个老大爷推着跟他年龄旗鼓相当的老式自行车从小路上缓慢的走过，吓得伙计还以为遇上鬼了，忍不住叫了出来。
脸皮皱巴的像是老树皮一样的大爷被他的叫声吸引，缓缓的回过头去，眼神轻蔑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蔑笑即证明了他是个人不是鬼，也点燃了年轻气盛伙计大早晨的火气。
祝元早上起来，正在唯一还保持通电的朱颜房间里烧热水煮早饭，就听见有个伙计在外面骂大街，就招呼着来给他当副手的山岚过去看。
伙计骂骂咧咧，祝元上去冲他屁股虚虚踢了一脚，
“干嘛呢，不知道尊老爱幼啊。”
“你你你，你看他，”
伙计气急败坏地拿手指着老大爷，
“他在这儿挑衅我呢，一直在挑衅。”
祝元心说人家老大爷脑子有问题么，他都老得跟块老棺材板子似的了，能挨得住你一拳么，怎么可能挑衅你。
但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骂出来一声卧槽。
这老头的眼神确实很不对劲，一点不像那种普通的乡下老大爷。
那种熠熠生辉，带着明显挑衅的目光，倒像是个被拘束在老态龙钟身体里的年轻人。
祝元根据以前遇到人的经验判断，这大爷必然是个人物，搞不好停在他们门口，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跟意图。
祝元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把伙计推到自己身后，朝大爷说，
“大爷，那啥，我朋友年轻火气旺，大早上起来被吓了一跳气儿不顺，你别忘心里去，我给你赔礼。”
大爷动了动像是粗壮蚯蚓似的眉毛，说话很直接，
“他不是你朋友，是你伙计吧？”
“你是管事儿的，还算懂点事儿。”
“呃，是，”
祝元哽了一下承认到，
“这里我当家，您要不跟我聊聊。”
基本可以确定了，这老头就不是一般人，年轻的时候指不定是什么瓢把子或者管人的铁筷子。
但大爷没答应他，推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前走，
“我还没吃早饭，想跟我聊，之后吧。”
祝元注意到他自行车上被铁丝后来加固过的车筐里放着几个鸡蛋跟一小包杂牌的豆奶粉。
这个村里已经没有小卖部一类的了，大爷一大早出门，不知道是去哪里买接下来要吃的食物去了。
“大爷，你看，”
祝元扶住他的自行车把，
“我们正好也吃早饭呢，您来一起吃点呗，算是赏赏脸。”
大爷一点打算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倒像是就等他这句话了，
“那行吧，我看看你们伙食怎么样。”
他把自行车放心地撂给了祝元，往他们暂住的院子里张望。
祝元赶紧给伙计使个眼色，让他把大爷扶进去。
跟在他们身后，祝元又把自行车撂给了山岚。
山岚小声问他，
“祝哥，干嘛对个老头子这么客气？”
“你懂个屁，这老头可能是个人物。”
祝元屈起手指来，轻敲了他脑门一下。
“那他要不是呢？”
山岚的年纪，还处在问题很多的时候。
“那就给这个没事儿瞎装逼的老头儿见识见识什么叫黑社会。”
祝元推了推问题小孩，催促他少说废话了，去找几个人生火做早饭。
食材他们是有的，甚至算得上很充裕，要解决的是怎么做饭这个问题。
他们占下的这栋空置宅院有厨房跟土灶，就是明显还就没用过了，使用之前得先清理出来。
驻扎下来的当晚，他就找了几个会使用这种土灶的伙计，把炉灶给收拾出来，但空房子里没有柴火。
他们带来的无烟燃料试过了，在灶台里发挥不了作用，想用土灶做饭的话，得一大早安排人现去捡柴火。
“不用去找了，”
大爷背着手，在院子里视察了一圈，听到他们要去找柴火，就拦住一个伙计说，
“我家里有现成的，借你们用用吧。”
“出了这个大门一直往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到底，就是我家。”
伙计争得了祝元的同意后，两个人组队去大爷家抗柴火。
去的时候两个伙计倒是不着急，反正他们不饿，但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两人倒是火急火燎的。
“你们这是咋了，头上要是真能冒出火来，柴火都要让你们两个原地烧了。”
祝元用电锅单独给朱颜煮了些速食的红枣羹，出来刷锅的时候正遇上两个伙计回来的。
“祝，祝爷，”
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他说，
“那老头儿，那老头确实厉害，你猜他住在哪里？”
祝元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果然，伙计没等他回答就忍不住告诉他了，
“这老头住在斗里啊！就是那个老斗上面的屋子！”
那地方祝元可太熟了，来的路上也跟伙计们简单交代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的情况，所以大家都知道。
“看来我真的得好好跟大爷谈谈了。”
祝元把电锅塞给伙计，转头就想去找大爷。
这老头走路悄无声息的，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一转头，差点跟那张树皮一样的脸撞在一起。
“找我啊？”
大爷笑笑，
“正好我也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