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赵文喜瞪眼，“你脸真大，你自己吆喝着下的滩，还吆五喝六说什么‘我有眼光’！现在不好吃了，就成我捡的？”
旁边的苏小芹实在听不下去了，笑着插话：“行了行了，你们俩吵嘴比赶海还热闹。赶紧走吧，再晚潮水就下完了。今天老张说东湾有红螺，去晚了又该被三湾的给捞光了。”
“走走走！”赵文喜一边抓着桶一边嘀咕，“等下真捞到红螺，我看你赵文峰还舔不舔锅巴。”
三人沿着滩涂往东湾走去，脚下是软软的淤泥，水草混着贝壳咯吱咯吱响。
“喂，赵文峰，”苏小芹忽然一笑，“你说咱要是真捞到了红螺，你做饭，还是我来？”
“你做。”赵文峰想也没想就回了句，“你做得好，我负责吃。”
赵文喜在旁边哼了一声：“呦，知道自己没本事了？”
“不是没本事，是惜才。”赵文峰得意地拍了拍苏小芹的肩膀，“我们家小芹手艺好得很，上次那锅海带排骨汤，我差点连锅底都舔了。”
“你能不能别‘舔’来‘舔’去的？”赵文喜瞅他一眼，“你这是馋，是饿，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再说一遍？”赵文峰作势要扑过去，苏小芹一边笑一边把他往后拽，“别闹了，再闹一会儿螺都钻沙里了。”
到了东湾时，正是退潮最盛的时候，浅滩一大片露出来，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远远地就能看见几个人弯着腰在挖。
“快快快！”赵文喜眼尖，指着一块黑泥地，“那边，那边有人在捡红螺！咱赶紧去占个地儿。”
三人快步走过去，赵文峰甩了桶子，第一时间蹲下去翻泥。
“哎哎哎！小点声，别吓跑了！”苏小芹也蹲下来，小手熟练地翻动泥沙，眯眼一看：“这儿的红螺个头不小！”
“来一个！”赵文喜第一个叫出声，他掌心托着一个通红通亮的螺壳，带着点湿润的海泥，“这才是正经货！”
“我也有！”苏小芹亮出一个，“你瞧这螺嘴还在动呢，活的！”
“我靠——”赵文峰却愣了愣，忽地把手伸进泥里一拽，“哎哟我去，我捏到啥了？！”
三人凑过去一看，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比拳头还大的东西，壳上长满青苔，带着点点斑斓。
“这不是海鳖蛋吧？”赵文喜皱眉。
“你个二百五，”赵文峰翻了个白眼，“这是鲍鱼壳，里面空的。可惜了，要是活的，一斤能卖三块钱！”
“扔一边儿，捡正经的。”苏小芹催促，“今天目标十斤红螺，回去好炒辣的！”
赵文喜边挖边说：“咱弄点紫菜也带回去，晒干了可以兑工分。”
“诶？”赵文峰眼尖，“前头那不是老周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不远处一个瘦高个正蹲在水坑边，边翻贝壳边咕哝着什么。
“老周！”赵文峰喊了声，“你捞了啥好东西？”
老周头也不抬，挠着后腰道：“全是小青口，红螺全叫南湾的那帮人刮走了，我脚都翻泡了。”
“那你还搁这儿翻啥？”赵文喜凑过去。
“指不定有个漏网的。”老周叹了口气，“不过你们要是想捞大的，得去那片礁石后头，有一块阴沟地，红螺爱钻那。”
“哟？你不早说。”赵文峰提着桶转头，“走小芹，咱换地儿。”
“你别带跑我！”赵文喜不乐意，“你那火眼金睛有啥用？我记得上次就是你说‘这儿肯定有大闸蟹’，结果捞了三斤水母。”
苏小芹边笑边跟上：“这次看他能不能翻出龙宫。”
到了那片礁石背后，果然人少很多，一片片乱石缝里藏着水洼。赵文峰一眼瞄中一个黑泥泡泡地，一下子扑上去。
“有门儿！”他兴奋地喊，“一个两个三个——”
“给我留一个！”赵文喜扑过去抢桶，“你手太黑了，凭啥都装你桶里？”
“凭我眼快手快脚快。”
“屁快还差不多。”
“都快点儿啊！”苏小芹把斗笠往后推了推，手里也拎着两只个头挺大的红螺，“天快收潮了，再不收拾等会儿得淹脚！”
三个青年在潮水中忙得热火朝天，不时传来抢桶、抢螺、抢话头的打趣声。
太阳偏西时，三人终于坐在岸边喘气，一人一桶，满满当当。
“这一桶得有七八斤。”苏小芹拿棍拨了拨，“够晚上吃的了。”
“今儿我做。”赵文峰拍着胸脯。
“你做？”赵文喜半信半疑，“你确定不是再弄成糊汤粉？”
“我就炝锅红螺，配大葱、辣椒，少放盐。”
“别少放盐！”苏小芹笑出声，“咸了还能刷锅，淡了得喝一碗酱油下饭。”
三人相视一笑，潮水逐渐回涨，落日洒在水面上，映得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吧。”赵文峰提起桶，“今晚咱来一锅正经的，酒我也带了，二两散装，不够辣不下饭！”
“你还藏酒了？”苏小芹一惊。
“嘿嘿。”赵文峰得意地一笑，“我怕做得不好吃，喝酒压压惊嘛。”
“你做饭还得靠酒壮胆？”赵文喜嗤笑，“真是赶海史上第一软饭厨子。”
“你要不服气，下回你来做。”
“做就做！”赵文喜昂起头，“下次我做海带炒蚬子，保准你们舔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