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从未间断的伪命题。
五岁前。
“闻泠殿下好厉害啊，陛下一定会很喜欢你。”
“哎，母亲指望不了你弟弟了，以后都靠你了，你得努力讨父亲开心呐。”
“……”
生物拟态未觉醒前。
“我就说陛下一定会选你当太子，塞尔斯殿下根本没办法和你比。”
“阿泠，研究总部和执行庭我准备都交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
生物拟态觉醒后。
“您继续努力，虽然精神力先天不足，但科研成就会让陛下开心的。”
“太子殿下很厉害了，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就是精神力等级有些低，哎。”
“阿泠，你负责研究总部的内容就可以了，其他的我让你弟弟练练手。”
“我不想留在研究总部，我想要自己的生活……”
“……”
梦境杂乱无章，像是一块长满尖刺的铁球，在闻泠脑海中漂浮，时不时撞击在大脑皮层上，传达刻骨的刺痛。
闻泠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自打被关进执行庭，他仿佛就活在了梦里。
梦中的声音忽近忽远，却还是清晰的让人无法忽视。
距离司珩上次来探望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他不知道时间，但记得审讯已经进行了一百三十五次。
闻泠知道自己早该被判处死刑，可至今还活着的的原因估计是闻溪不忍下狠手。
可他不知道现在这样到底是宽恕还是凌迟。
越是闲着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安静下来时，他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错了。
如果六年前……
不对，现在应该已经是七年前了。
如果七年前没有杀了塞尔斯，如果没有执着于提升精神力等级，如果放司珩自由……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这样的话，司珩还会回来吗？
会不会像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在某一天全部无条件倾向于塞尔斯。
还是伪命题，不重要了。
今天格外想念司珩，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在研究总部，是不是成了研究消除异化体药剂的主要负责人。
他的科研能力是自己赋予的，应该目前还没人能比他更厉害。
可是，为什么司珩不亲自来问呢？只要司珩来问，所有关于异化体的研究他都不会隐瞒。
好想再见。
闻泠醒来后乱想了一通，根本没起身，便又闭上了眼。
梦中大雪纷飞，空旷庭院的梅花缀在枝头，后院有一间透明开放的恒温花房，像是炸开在雪地上的绚烂烟火。
闻泠被驱使着往前，到花房门口时却倏然怔住。
花房的感应门向两侧打开，群花间架着画板，有人探出头张望，眉头舒展，唇边带笑，蓝色眼睛清澈的像是要和天空融为一体。
“泠宝，过来，看我的旷世杰作！”
司珩冲他招手，迫切的想要展示自己的画技。
闻泠心下惊喜，他不记得司珩还会画画，当下步子便急了几分。
视线落在纸上，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任何花花草草，上面是一条蓝色小鱼。
简陋、拙劣、除了颜色相似，其实和司珩的本体毫无联系。
“自画像啊？”闻泠忍俊不禁。
“嗯。”司珩用画笔顶端敲了敲画架一角，“送给你，这是你今年的生日礼物。”
“明年也有礼物，只是你要记得来这里领取。”
闻泠扬起的唇角逐渐落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司珩。
“阿珩……”闻泠几乎发不出声音，刚才抬起的手也无力垂下，“你是怪我把你安置在这里吗？”
“可是你有新的身体可以用……你难道不喜欢吗？”
司珩放下画笔，站在距离闻泠半米远的地方，花房最里面安放的冰棺再次飘起冷气。
“不是我不喜欢。”司珩认真地看着他，“而是你认为我对你的爱停在了这里。”
闻泠耳畔传来巨大嗡鸣，脑内带着尖刺的铁球撞在了最薄弱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开始消散，闻泠赶忙张开双臂企图将面前皱眉看着他的司珩揽入怀中，但……并没有什么用。
梦如山崩，顷刻灰烬。
滴——
“快去叫单教授和洛特研究员！”梦境外有人在喊。
闻泠感觉自己仿佛睡不够，只想闭着眼。
或许有生之年……
从来都没有什么东西一直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