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燕时予这句反问，季颜安静片刻之后，笑了。
只是这笑容不再程式化，而是很真实的……冷笑。
“爷爷倾尽全力，培养了你这么多年，将整个燕氏托付到你手上，可见对你抱了多大的期望。”季颜看着燕时予，脸色也一点点地冷了下来，“爷爷也没有说你不可找女朋友，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偏偏要跟她产生纠葛？你明知道她是江家的儿媳，还是别人的妻子，你为什么——”
季颜的话没有说完，燕时予就已经打断了她——
“已经不是了。”
季颜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会首先回应这个点，怔忡片刻之后，再度不受控制地冷笑了一声，“是啊，现在不是了，可是之前呢？你们俩开始的时候呢？她是还是不是？”
“是。”燕时予同样坦然承认了。
“所以，这种有悖伦理、毫无道德可言的感情，你为什么要允许它发生？”
“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季颜看着他，“你可知道你身上背负的是整个燕家、整个燕氏，就因为一句‘情难自禁’，你做出这样的事，置爷爷和燕家于何地？”
燕时予听到她义正辞严的指责，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平静地反问：“对你而言，这些很重要。”
“当然。”
燕时予淡淡垂了垂眼，“你不姓燕。”
“是啊，我不姓燕，也能牢记爷爷抚养教育的恩德。”季颜说，“你呢？身为燕家人，身为爷爷最倚重的孙子，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燕时予终于再一次抬眸看她。
季颜迎着他的视线，说：“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直，燕先生要是不爱听，赶我走就是了，我不会强行赖在这里的。”
“没关系。”再开口时，燕时予却依旧情绪稳定，“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燕先生果然包容大度。”季颜说，“可是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知道燕先生能够忍我到什么时候？”
“你尽可以试试。”燕时予回答。
季颜忽然就再度展颜笑了起来，“那可我就不客气了。”
对此燕时予仍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
虽然如此，这一天晚上，秋水台的氛围到底还是因为这一番谈话变得有些古怪。
……
凌晨一点半，御景湾的房子里，棠许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胡乱翻着一本书。
一连多日缺觉之后，她终于在今天白天睡着了几个小时，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小时，让她到现在也了无睡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息又一次陷入混乱。
她其实并没有很在意这种混乱，然而心头却总像是有什么事情压着一般，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因此这个时间的失眠还是不免让人有些焦虑。
棠许正思索着要如何对抗眼下的状况，大门口忽然传来“滴答”一声，房门解了锁，有人拉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棠许蓦地一抬眸，就看见了自玄关处走出来的燕时予。
四目相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棠许安静地窝在椅子里，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而后同样坐进椅子里，将她抱进了怀中。
距离两个人上次见面，仅仅只隔了一个白天。
然而这一次深夜的面对面，却莫名变得有些郑重，且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