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足尖在青石板上轻点,身形倏然后撤三步。长鞭应势卷住山茶老枝,墨绿叶片簌簌震落。她借力凌空翻跃时,绯红山茶花瓣被鞭风搅成碎雨,纷纷扬扬落在黑衣人肩头。
鞭梢自下而上斜挑,啪地缠住对方手腕。南笙顺势拧腰回扯,山茶枝干被拽出遒劲弧度,带起满地落英翩跹。对方斩向鞭身的剑锋堪堪擦过树干,削断的枝条带着花苞坠入竹篮。
黑衣人挥剑格挡,剑刃与鞭身相击迸出火星。手腕疾抖,长鞭化作数道虚影罩向对手。鞭梢时而如毒蛇直刺咽喉,时而似铁索横拦下盘。
她突然又撤步拧腰,长鞭贴地扫向对方足踝,逼得对手纵身后跃。鞭梢回卷时骤然变向,啪地抽中剑脊,震得黑衣人虎口发麻。
南笙骤然收势,长鞭如倦鸟归巢般盘绕臂间。她微微偏头打量对方,眸光清亮似山涧初融的雪水。见黑衣人虎口震裂的血珠滴落青石板,她忽然扑哧笑出声来,瞳孔里映出来者翻飞的衣袂。
她右手持鞭斜指地面,左手指节在鞭柄上轻轻叩击。目光掠过对方震颤的腕部,唇间逸出带着三分讶异的叹息。
“现在幽冥已经变成这样了吗?这样的武功,怎么入得幽君的眼?”南笙腕间长鞭倏然收束,鞭梢在青石板上点出细碎轻响。她打量着对方微微起伏的胸膛,眉梢轻扬,话音未落突然振腕,鞭身如游龙般缠住对方即将脱手的剑柄。
“哼。”黑衣人喉间溢出声短促的冷哼,右手猛地按向腰间。指节触到空荡荡的束带时顿了顿,复又收紧成拳。他侧身避开滚落脚边的长剑,布料在动作间发出裂帛般的细响。视线掠过南笙持鞭的手,最终停在微微泛红的手背鞭痕上。
“那不知道南大教主见没见过这个。”黑衣人掌心托着只赤红蛊虫,虫身密布蛛网般金纹,两粒瞳仁如淬毒的血珠。
他屈指将蛊虫拍入口中,脖颈皮肤下顿时凸起游走的红痕,双目骤然染上骇人血色。旁侧同伴见状急退,靴底碾碎数片山茶,那落瓣触及他周身散发的腥热之气,竟瞬间蜷缩焦边。
“这些生灵就是让你们拿来干这种事情的?”南笙眸光骤然凝霜,声音里淬着冰凌,每个字都砸在蒸腾的腥热气里。鞭柄在她指节间发出细微的崩响。她向前踏出半步,裙摆扫过满地焦黑的花瓣。
黑衣人喉间发出低吼,双目赤光大盛。他暴起前冲时周身带起扭曲的热浪,拳风所过之处山茶枝叶尽数枯焦。南笙旋身后撤,鞭影在身前织成墨网,鞭梢每次与拳锋相撞都炸开刺目的火星。
另两名黑衣人趁机左右夹攻,三股腥热罡风压得她紫裙紧贴身形。南笙骤然俯身贴地,长鞭如银蛇般缠住焦黑树干。腕底猛力回扯,整段茶树枝干带着破空声横扫而出,密集的焦叶与碎枝劈头盖脸砸向右侧黑衣人。
就在对方格挡的刹那,她足尖蹬向尚未倒塌的半截树桩,腰肢轻旋借力腾空。紫裙在腥风中翻飞如蝶,瞬息间已从三人合围的缝隙中倒翻而出,长鞭在落地时回卷膝前,鞭梢尚沾着几片灼热的碎叶。
南笙并指轻叩腕间,一道白影倏然掠出。那白守宫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残影,鳞爪擦过黑衣人颈侧时带出细碎血珠。它落在青石板上转身甩尾,长尾如钢鞭扫向另外两人脚踝,逼得他们踉跄后退。
守宫喉部微微鼓动,发出类似碎玉相击的轻响。忽而纵身跃起,精准咬住最先中招者再度袭来的拳头,细密牙齿瞬间没入骨节。黑衣人催动蛊虫挥出的腥风竟在触及它鳞片时四散消解,唯见那对乌溜溜眼瞳在尘嚣中明明灭灭。
南笙身形忽如鬼魅般贴地疾掠,紫袖翻飞间已切入黑衣人三步之内。她左掌虚按对方气海,右手似扶柳般搭上其肘关节,掌心劲力猝然吞吐。
那黑衣人正欲催动蛊虫,忽觉胸腹间内力如泥牛入海。南笙指尖擦过他震颤的腕脉,一股阴柔暗劲顺经络直透心脉。守宫恰在此时甩尾击碎侧面袭来的掌风,为她挡住另外两人的夹击。
南笙双掌翻飞间劲气流转,赤青二色在掌心交替明灭。左掌推出时赤芒大盛如霞蔚,右掌回环时青气森森若寒潭。忽而黄黑二色自腕间升腾,黄如沉沙黑似玄铁,四色流光在指缝间奔涌不定。
掌风触及黑衣人胸膛时,赤青二色骤然交融成紫芒,黄黑二气立时化作旋涡。那蛊虫引发的腥热罡风撞上这变幻劲气,竟如雪入洪炉般消弭无形。守宫长尾扫过地面蛊虫残骸,鳞片映着四色流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斑斓碎影。
“嗯?活尸……”南笙指尖方触及黑衣人腕脉,心下陡然一凛。那皮肤下竟空空荡荡,既无脉搏震颤,亦无气血奔流,唯有死寂般的冰冷顺着指腹蔓延。
她当即撤掌回防,却见对方被触及的腕部肌肤泛起蛛网状青斑,守宫倏然弓身发出警示的嘶鸣。
另外两名黑衣人趁机抢攻,拳风裹挟着更多躁动的蛊虫袭来。南笙旋身后撤时长鞭卷住院中石凳,猛地掷向那无脉之人。石凳撞击躯干发出朽木般的闷响,对方竟浑若无事地震碎石块,青黑指爪已探至她眉心三寸之地。
南笙矮身避过横扫的腿风,左掌顺势拍向地面。身子借力腾空翻转,裙裾如紫云般在三人合围中倏忽来去。右手长鞭贴地疾扫,卷住倒地的石凳掷向侧面敌人。
那几人追击时步伐僵硬却迅疾,双臂直取她咽喉。南笙不闪不避,待到指爪距颈三寸时突然仰面折腰,足尖自下而上踢中对方下颌。
南笙指尖倏忽绽开三点寒星,腕骨微旋时已分出三道流光。首针去势最疾,冷芒乍现即没入眉心皮骨,针尾犹在震颤;次针贴着守宫尾梢三寸处倏然折转,擦着第二人鬓角贯入太阳穴;末针后发却似银蛇穿雾,在先前两针尚在途中时,针尖已点中第三人囟门。
这三针各有章法:首针直取中宫,带着破竹之势;次针走的是迂回曲径,针路刁钻如蛇信;末针竟含了后劲,针未至而气先凝。但见三枚银针落处,恰似寒鸦投林,分毫不差钉死要穴。
针尖触及颅骨的瞬间,三人身形同时僵滞。第一人保持着挥臂格挡的姿势,肘关节僵在半空;第二人膝弯微屈,似要跃起却化作凝固的剪影;第三人指爪距南笙咽喉仅余半寸,瞳孔却已蒙上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