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指挥基地里人声嘈杂，却界限分明。
年长些的士兵，家里多半有孩子；年轻些的，自然也认得那张脸。
“晟子！快，人在食堂呢！”
顾晟刚接起通讯，陆海涛的声音就冲了出来。
“海哥，慢点说。”
他低头咬了口手里的面包。
那头猛喘了口气：“你没听说？那个国民偶像，来我们基地了！”
“没听说啊。”
顾晟回得干脆，这倒不是假话。
“哎哟！听说是总指挥特地请来的，说要战前动员！”
原来如此。
燕北航也会搞这一套？
顾晟无声一叹。
“别来了海哥，你挤不进来的。”
“啊？已经那么多人了？”
陆海涛一愣：“那......只能等会儿再看了。”
通讯刚断，他猛地瞪大眼睛：
“挤不进来？！”
............
食堂这头，顾晟对面坐着梦婕和她的经纪人周姐。
周围倒是空出一圈。
但再往外——里三层外三层。
人人手里端着餐盘，至于有没有人在认真吃饭，就不好说了。
顾晟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密集得像是一整支军队的能量炮口。
而落在对面的......根本数不清。
“你好，我是梦婕的经纪人，周芸。”
周姐开口，视线掠过身旁正小口用餐的梦婕。
顾晟微怔，放下手中的食物。
“你好，顾晟。”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位经纪人。
想起当初把梦婕“拐”走时，似乎也未曾打过招呼......
他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嗯？
这莫名的紧张感，怎么像见家长？
他下意识地将脊背挺直了些。
周姐的目光在顾晟脸上停留片刻，又意味深长地瞥向梦婕。
“不错。”
她缓缓道，语气带着审度后的认可：“梦婕这孩子，眼光很好。”
顾晟嘴角微动，还未及回应——
身旁的梦婕猛地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水...！”
顾晟已将水杯推至她手边。
她赶忙喝下一大口，缓过气来，脸颊已染上绯红：
“周姐！你、你说什么呀！”
周姐却恍若未闻，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转向顾晟：
“你看，认识你之后，连在人前向来腼腆的国民偶像，都学会这样失态了。”
尬住。
顾晟下意识看向梦婕，却见她耳尖通红，整张脸几乎要埋进餐盘里。
四周隐约传来餐具轻碰的声响，不少目光悄悄投来，又迅速移开。
“周...经纪人，我......”
顾晟试图开口。
“和她一样，叫我周姐就行。”
周姐推了推眼镜，语气自然却不容置疑：“梦婕交给你，我放心。”
顾晟呼吸微顿。
这局面，比直面灾难个体还要难以应对。
梦婕不再反驳，只是低头默默拨弄着食物，通红的耳廓却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顾晟沉默片刻，最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垂下眼，“专注”地对付起餐盘里剩余的食物。
............
饭后，两人在基地外围廊道散步。
周姐去与对接人员商议流程，只剩顾晟与梦婕并肩而行。
“上次巡演结束后，我就进入休假状态啦。”
梦婕微微仰脸，望向北部特有的沉郁夜空：
“本来想一路向北，去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可惜大家都说太危险，行程只好搁置了。”
她转过头，眼睛弯起，唇边漾开一抹明亮的笑意：
“没想到，这次能收到北部指挥部的正式邀请，真是幸运。”
顾晟被她情绪感染，唇角微扬。
如果这也能被称作幸运。
“对了。”
她忽然侧过身，脚步轻快地倒退着走，发梢在夜风中扬起：
“还没问你呢，怎么你也在这里呀？”
她心里其实清楚答案，只是想听他亲口说。
顾晟的目光掠过她颈间那条细链，语气平静：
“处理些麻烦。”
果然。
梦婕鼻子轻轻一皱：
“只是麻烦？”
关于北部的传闻，她早有耳闻。
她突然侧身挡在顾晟面前，仰起脸直视他：
“又是灾难个体......对吧？”
顾晟停下脚步，夜风带来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他轻吸一口气：“是。”
梦婕眉头微蹙。
说实话，她对灾难个体没有具体概念。
只知道——那是会让他受伤的存在。
“一定要去对吧？”
“嗯。”
“好。”
她双手在胸前交握，语气坚定：“我会在这里为你加油。”
顾晟失笑：“那......感激不尽。”
她挑眉：“只是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
“今晚来我休息间！”
话一出口，她便低下头去。
顾晟嘴角微抽：“换个。”
“那我去你休息间。”
“......”
见她忍不住笑出声，顾晟才意识到被戏弄。
“开玩笑的啦～”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去，铂金色的发梢在夜色中轻扬。
顾晟望着她的背影停顿片刻，终是迈步跟了上去。
“小心着凉。”
“那你不——”
话语未落。
她的肩膀被轻轻搂住。
面颊忽地发热。
————————
一间独立锻造室内，余茗清将白樱平放在中央的锻造平台上。
周围环立的数块能量面板瞬间亮起，流动的数据如瀑布般映照出剑身的内部结构。
当然，顾晟看不懂。
只能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忙碌。
“有什么改进想法么？”
她忽然回过头。
顾晟一怔，指了指自己：“我还能提要求？”
被他这反应逗笑，余茗清嘴角轻扬：“不然呢？你才是用它的人。”
她将一面悬浮面板推到他面前：
“你首要的需求是硬度，所以我选用了新夜前阵子送来的特殊材质。”
她指尖轻点材料栏：“好像叫‘谢幕物质’。”
顾晟眼神微动。
是很久远的东西了，没想到还有存量。
“这个合适。”
余茗清点头，目光却仍停留在面板某处，微微蹙眉：
“但现在的问题是......该用什么作为能量核心来激活它......”
她陷入纠结。
以顾晟目前的实力层次，常规能源确实难以匹配。
但，顾晟却像是早有准备。
“用这个。”
他抬起手。
余茗清回头，视线瞬间被他掌心那枚缠绕着暗影的结晶吸引。
“这是......？”
“灾难结晶。”
顾晟唇角轻抬：“技术上，有难度么？”
余茗清眼睫微颤，定了定神：“技术当然可以解决......不对，你难道是灾难结晶批发商吗？”
话音未落，她已意识到这玩笑未能冲散心头的滞重。
她下意识抿紧唇线，将翻涌的思绪压回心底——
他又在她未曾触及的战场上，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轻轻摇头，甩开那些无用的担忧，目光重新变得专注。
“放在那边的传导台上。”
她声音平静。
“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