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鱼架上的银鱼干突然泛出一层淡黑时,张大爷正哼着渔歌捆渔网。他伸手摸了摸鱼干,指尖沾到一丝黏腻的黑渍,闻着还有股海水腐坏的腥气——明明昨天晒的时候还好好的,夜里也没下雨,怎么会突然变样?
“张大爷,您这鱼干咋了?”小海生提着竹篓路过,里面装着刚从海边捡的新鲜贝壳,是要给潘大叔的女儿编新项链的。他凑过去一看,鱼干边缘的黑渍正慢慢往中间蔓延,像墨汁渗进宣纸里,“不对劲,这是怨息的味道,跟之前那丝余烬的味道一样。”
张大爷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把鱼干收下来:“这可咋整啊,这鱼干是要给城里的闺女寄去的,要是被怨息染了,会不会害了她?”周围晒鱼的渔民也围过来,有的摸了摸自己的鱼干,有的翻找着晒在旁边的海带,果然,有好几家的渔获都沾了淡黑的渍,只是颜色比张大爷的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潘大叔的女儿闻讯赶来,脖子上的贝壳串立刻发出微弱的蓝光,她把串凑到鱼干前,蓝光碰到黑渍,黑渍瞬间缩了缩,却没完全消失。“是‘怨核余烬’,”她皱着眉,从竹篓里掏出一枚新捡的贝壳,刮了点粉末撒在黑渍上,“苏先生之前说过,本源怨被净化后,会留下余烬,藏在有念想的东西里,慢慢吸我们的常念。”
陆寻扛着新磨好的铁剑走过来,剑身上“守港”二字闪着淡金的光。他用剑尖轻轻碰了碰鱼干上的黑渍,剑光扫过,黑渍发出“滋滋”的声响,淡了几分,却还是牢牢粘在鱼干上:“余烬比之前的怨丝难除,得用更浓的常念才行。”
“用鱼汤试试!”老太太提着陶罐从家里赶来,罐里是刚煮好的银鱼汤,香气飘得老远,“之前用鱼粥的常念挡过怨息,鱼汤说不定也行!”她舀了一勺鱼汤,小心地浇在鱼干的黑渍上。温热的鱼汤裹着鲜香,刚碰到黑渍,黑渍就像被烫到般,瞬间化成了灰,顺着鱼干的纹路滑下来,渗进土里,再也没了踪影。
“成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小海生立刻招呼大家:“家里煮了鱼汤、鱼粥的,都拿点过来,把沾了余烬的渔获都清一遍!小孩们去海边看看,有没有奇怪的贝壳或者石头,余烬说不定藏在那里面!”
渔民们纷纷行动起来,有的回家取汤,有的蹲在晒鱼架旁清理渔获,小孩们则举着贝壳串,蹦蹦跳跳地往海边跑。小海生、陆寻和潘大叔的女儿跟着小孩们去海边,刚走到一半,就见几只海鸟疯了似的往礁石上撞,翅膀上沾着淡黑的渍,眼睛通红,嘴里还发出凄厉的叫声。
“海鸟也被余烬染了!”潘大叔的女儿立刻跑过去,想把贝壳串凑到海鸟身边,可海鸟却更暴躁了,扑腾着翅膀想啄她。鲛人突然从海里游过来,尾巴拍起一串水花,灵脉鱼群跟着跃出水面,绿光落在海鸟身上。海鸟瞬间安静下来,翅膀上的黑渍慢慢变淡,眼睛也恢复了正常,扑腾着翅膀,朝着远处的海面飞去。
“余烬藏在海里的东西上,海鸟啄了才会变成这样。”鲛人开口,声音比之前清晰了些,“我刚才在海底看到好多黑色的贝壳,都缠着淡黑的气,应该就是余烬的藏身地。”
小海生立刻让小孩们在海边等着,不要靠近海水,自己则和陆寻、潘大叔的女儿跟着鲛人往海里走。灵脉鱼群在前面引路,绿光照亮了海底,果然,海底的礁石缝里藏着不少黑色的贝壳,壳上缠着极淡的黑气,和鱼干上的黑渍一模一样。
“这些贝壳都是从归墟飘过来的。”潘大叔的女儿捡起一枚黑贝壳,贝壳刚碰到她的手,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她赶紧把贝壳扔回海里,“余烬附在贝壳上,顺着海流飘到望潮港,再沾到渔获和海鸟身上,吸我们的常念。”
陆寻举起铁剑,对着海底的黑贝壳砍过去。剑光带着淡金的光,落在贝壳上,贝壳瞬间碎成了渣,里面的黑气飘出来,却没消散,反而朝着灵脉鱼群飘去。鲛人立刻甩动尾巴,绿光裹住黑气,黑气才慢慢化成灰,渗进海底的沙子里。
“得把所有黑贝壳都找出来,不然余烬会一直扩散。”小海生掏出舟眼,金光对着海底扫过去,海底的黑贝壳都亮了起来,像撒了一把黑色的星星,“太多了,光靠我们几个根本捡不完,得让大家一起帮忙。”
回到码头,小海生把海底的情况跟渔民们说了。渔民们立刻找来渔网和竹篓,有的划着小船去海里捞黑贝壳,有的拿着长竹竿在浅水区勾礁石缝里的贝壳,老太太则带着小孩们在海边捡冲上岸的黑贝壳,捡到的贝壳都统一放在一个大陶罐里,罐里倒了灵脉水,防止余烬跑出来。
苏先生抱着古籍残页赶来,脸色比平时凝重:“我在残页里找到关于怨核余烬的记载了!余烬会顺着‘念脉’扩散,望潮港每个人的常念都是一条念脉,渔获、渔船、甚至家里的陶碗,都是念脉的延伸,余烬只要沾到一条念脉,就能顺着传到所有地方!”
“那我们得赶紧切断念脉的连接!”小海生急了,要是余烬顺着念脉传到望潮港的每个角落,后果不堪设想。
苏先生却摇了摇头:“不行,念脉断了,我们的常念也会散,反而更难对付余烬。残页上说,要‘以念缠念’,用我们的常念把余烬缠起来,再用灵脉水和归乡魂息一起净化,才能彻底除根。”
“归乡魂息?”潘大叔的女儿眼睛一亮,“我能感应到归魂岛的魂息,说不定能请他们帮忙!”她坐在海边的礁石上,闭上眼睛,手里握着一枚贝壳,慢慢念起之前在归魂岛学的引魂咒。没过多久,海面突然泛起一层淡蓝的光,无数道透明的魂息从海里飘出来——是归魂岛的沉海者,潘大叔的身影在最前面,手里还举着竹篓。
“海生,我们听说望潮港有难,就过来了。”潘大叔的魂息飘到小海生身边,声音带着熟悉的暖意,“余烬是本源怨的最后一点念想,只要我们的归乡魂息和你们的常念合在一起,就能把它缠起来。”
渔民们立刻举着手里的常物——有的举着鱼汤,有的举着渔网,有的举着刚补好的船桨,常物的光和归魂岛的魂息光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淡蓝的光带,朝着海里的黑贝壳飘去。光带碰到黑贝壳,贝壳里的余烬瞬间被缠住,再也没法往外飘。灵脉鱼群跟着吐出灵脉水,水裹着光带,黑贝壳慢慢碎成了渣,里面的余烬也被净化成了淡蓝的光点,飘向归魂岛的方向。
可就在这时,老灯塔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轰隆”的声响。众人转头一看,老灯塔的塔身竟裂开了一道缝,缝里冒出淡黑的气——是之前藏在石缝里的那枚黑贝壳,它吸收了足够的常念,已经长成了一小团黑气,正试图钻进海眼!
“不好!海眼要被染了!”小海生立刻朝着老灯塔跑,陆寻、潘大叔的女儿、苏先生和归魂岛的魂息也跟着跑过去。黑气已经爬到了海眼的青石板上,石板上的渔徽开始变黑,海眼里的海水也泛起了淡黑的波纹。
潘大叔的女儿立刻把脖子上的贝壳串摘下来,扔向黑气。贝壳串的蓝光爆发出强光,缠住黑气,可黑气的力量太大,蓝光慢慢被染成了黑。潘大叔的魂息立刻飘过去,归乡魂息裹住贝壳串,蓝光才重新亮起来。
“用灵脉鱼群的光!”鲛人带着灵脉鱼群游到海眼边,鱼群的绿光顺着海眼的缝钻进去,海水里的淡黑波纹慢慢变淡。陆寻举起铁剑,对着黑气砍过去,剑光裹着常念和归乡魂息,黑气被砍成了两半,却很快又合在了一起。
小海生突然想起苏先生说的“以念缠念”,他对着周围的渔民大喊:“大家把家里最常用的东西拿过来,越日常的越好!”渔民们立刻跑回家,有的拿来天天用的陶碗,有的拿来睡了几十年的竹席,有的拿来小孩穿旧的布鞋,甚至有个老渔民拿来了用了一辈子的烟斗。
这些带着满满日常温度的东西,瞬间发出强烈的光。小海生举起舟眼,把这些光聚在一起,形成一道五彩的光柱,对着黑气射过去。光柱裹着常念、归乡魂息和灵脉水,黑气瞬间被定住,慢慢开始消散,里面的余烬也被净化成了光点,飘向归魂岛。
海眼的青石板恢复了原样,海水也重新变得清澈。老灯塔的裂缝慢慢合上,塔身的渔徽又亮了起来。众人松了口气,归魂岛的魂息们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慢慢飘回海里,潘大叔的身影在消失前,对着女儿笑了笑,像是在说“放心”。
渔民们把剩下的黑贝壳都清理干净,灵脉鱼群也在海里来回游了好几遍,确保没有漏网的余烬。老太太把陶罐里的灵脉水倒进海里,水里的淡蓝光和灵脉鱼群的绿光融合在一起,海面变得格外清澈,连海底的沙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应该彻底好了吧?”张大爷看着晒鱼架上重新变得金黄的鱼干,笑着说。小海生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渔钩传来温暖的感觉,没有之前的刺痛,他点了点头:“应该好了,余烬都被净化了。”
可苏先生却蹲在老灯塔的石缝旁,看着里面的泥土,脸色还有点凝重:“残页最后还有一句话,‘余烬散,念根生’,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结束。”他用手指沾了点石缝里的泥土,泥土里竟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黑,比头发丝还细,“余烬的根还在,只是暂时没醒。”
小海生也蹲下来,用舟眼的金光照了照泥土里的黑丝。金光碰到黑丝,黑丝瞬间缩了进去,却没消失。“没关系,”小海生笑着说,“只要我们的常念还在,归魂岛的魂息还在,就算余烬的根醒了,我们也能对付。”
陆寻拍了拍苏先生的肩膀,把铁剑扛在肩上:“别想那么多了,今天的鱼汤还热着,再不去喝,就被小孩们抢光了。”苏先生抬头一看,果然,几个小孩正围着老太太的陶罐,踮着脚想喝鱼汤,他忍不住笑了,跟着众人往码头走。
码头上,渔民们已经支起了桌子,鱼汤、鱼粥、烤鱿鱼摆了满满一桌,香气飘满了整个望潮港。小孩们坐在海边的礁石上,举着贝壳串,看着灵脉鱼群在海里游来游去,笑声飘得很远。鲛人趴在码头边,尾巴浸在水里,偶尔会有灵脉鱼跳起来,把水珠溅在它的鳞片上,它也不恼,只是笑着摇了摇尾巴。
小海生坐在桌子旁,喝着老太太煮的鱼汤,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余烬的根或许还在,未来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挑战,但他不害怕。因为他有望潮港的乡亲,有归魂岛的魂息,有手里的常物,有心里的常念——这些平凡的、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东西,才是最强大的力量,能挡住所有黑暗,守住这片他深爱的海。
夕阳慢慢落下,把海面染成一片金红。老灯塔的渔灯亮了起来,橙光裹着淡蓝的魂息光,在海面上晃着,像一双双温柔的眼睛,看着望潮港的热闹与安宁。
可就在这时,海底的沙子里,一丝极淡的黑丝慢慢动了动,朝着归墟的方向飘去。它太细了,细到没人能发现,只有灵脉鱼群察觉到了不对,尾巴轻轻拍了拍沙子,却没找到黑丝的踪迹。
小海生喝着鱼汤,突然觉得胸口的旧渔钩轻轻烫了一下,他低头摸了摸渔钩,笑了笑——不管未来有什么,他都准备好了。望潮港的日子还在继续,常念还在,家就在,一切都会好好的。
码头的笑声和渔歌还在继续,夕阳的光慢慢淡去,渔灯的光越来越亮,照亮了望潮港的夜,也照亮了这片充满希望的海。
望潮港的丰收节到了。
码头上挂满了橙红的渔灯,有的是渔民手工扎的纸灯,有的是小孩用贝壳串的灯,风一吹,贝壳灯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和渔民的笑声混在一起。张大爷把晒好的银鱼干摆成一排,用红绳系着,像挂了一串金色的帘子;老太太蹲在灶台前,陶锅里熬着鱼粥,银鱼和姜丝的香味飘得老远,吸引了几个小孩围着灶台转;潘大叔的女儿抱着一筐贝壳,正教小孩们编贝壳串,她脖子上的旧项链闪着淡蓝的光,是之前从归魂岛带回来的碎末做的。
小海生扛着新修的渔网,和陆寻一起往渔船上搬。陆寻的铁剑挂在腰间,剑身上“守港”二字被磨得发亮,他笑着说:“今天丰收节,咱们得早点出海,多捕点鱼回来,晚上跟乡亲们一起吃。”小海生点头,手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最近渔钩没再发烫,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丝暖意,像父亲在提醒他“小心”。
鲛人趴在船边,尾巴浸在水里,灵脉鱼群围着它转,鳞片的绿光和贝壳灯的蓝光映在一起,把海水染成了彩色。它看着小海生,突然开口:“归墟的方向,有很淡的地脉震动,像是有东西在钻地脉。”
小海生心里一紧,抬头望向归墟的方向——海面平静,连一丝波纹都没有,可鲛人从不会说错地脉的动静。“是不是余烬的根?”他问。鲛人点头:“比之前更活跃了,像是在找地脉的缺口,想把怨息传回望潮港。”
陆寻也皱起眉,手按在剑柄上:“要不要现在去归墟看看?”小海生摇了摇头:“今天是丰收节,乡亲们盼了一年,先把节过了,晚上再去查。”他知道,常念的力量来自日常的热闹与安心,要是因为一点异动就打乱节日,反而会让常念变弱。
渔船出海时,码头上的鞭炮响了起来。渔民们举着渔灯挥手,小孩们喊着“多捕点鱼”,老太太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个平安符,朝着渔船的方向晃了晃。小海生举起舟眼,金光对着码头闪了闪,算是回应。
刚驶出没多久,灵脉鱼群突然变得焦躁起来,尾巴拍打着水面,绿光也忽明忽暗。鲛人立刻说:“地脉震动更明显了,就在归墟和望潮港中间的‘双脉点’——那里是海脉和地脉连在一起的地方,余烬的根肯定在那儿。”
小海生让陆寻把船往双脉点开。越靠近双脉点,海水的颜色越暗,从清澈的蓝变成了淡灰,水里的银鱼群也不见了,只有几只海鸟低低地飞着,发出不安的叫声。舟眼的金光慢慢变亮,对着海底扫去——海底的沙子里,缠着无数道细黑丝,像一张网,正往双脉点的方向聚,黑丝的尽头,有一团淡黑的雾,雾里裹着一颗小小的黑珠,正是余烬的根。
“它在结‘怨网’,想把双脉点缠住,切断海脉和地脉的连接!”陆寻拔出铁剑,剑光对着海底的黑丝砍去。剑光刚碰到黑丝,黑丝就发出“滋滋”的声响,断了几根,可很快又有新的黑丝从沙子里钻出来,比之前更粗。
潘大叔的女儿突然指着远处的海面——归魂岛的方向,飘来一道淡蓝的光,是潘大叔的魂息!可他的魂息比之前淡了很多,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飘得很慢。“爹!”女孩大喊,声音带着哭腔。
潘大叔的魂息慢慢飘到船边,声音虚弱:“归魂岛的魂息……都被怨网吸着……有的魂息已经散了……你们快……去双脉点……不然望潮港的常念……也会被吸走……”话没说完,他的魂息就淡了几分,差点消散。
小海生立刻举起舟眼,金光裹住潘大叔的魂息:“你撑住,我们现在就去破怨网!”他让陆寻把船开到双脉点正上方,自己则抱着舟眼,准备跳下去——双脉点的海水很深,只有靠近黑珠,才能用常念净化它。
“我跟你一起去!”鲛人跳进海里,尾巴带着灵脉鱼群,绿光裹住小海生,“灵脉鱼群能帮你挡黑丝,我带你去海底。”陆寻也想跳,小海生却拦住他:“你留在船上,守住潘大叔的魂息,要是怨网扩散,你用剑光挡住,我很快就回来。”
小海生跟着鲛人往海底游。灵脉鱼群在前面开路,绿光扫过黑丝,黑丝纷纷缩回去,可越靠近黑珠,黑丝越多,有的甚至缠住了灵脉鱼的尾巴,鱼群的绿光慢慢变弱。鲛人甩动尾巴,把缠住鱼群的黑丝拍断,可自己的鳞片也被黑丝划到,淡蓝的血珠滴在海里,很快就被黑丝吸走。
终于到了双脉点的海底。黑珠就藏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下,周围的黑丝像藤蔓般绕着礁石,礁石上还缠着几道透明的魂息——是归魂岛的沉海者,他们的魂息被黑丝裹着,慢慢变得透明,眼看就要消散。
“乡亲们,醒醒!”小海生对着魂息大喊,举起舟眼,金光对着魂息扫去。魂息们慢慢清醒,有的认出了小海生,虚弱地说:“黑珠……在吸我们的归乡念……快……快毁了它……”
小海生伸手去碰黑珠,刚碰到,就觉得一股寒气顺着指尖往上爬——黑珠里的怨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像是在叫嚣着“要毁了所有念想”。他立刻把常念注入舟眼,金光暴涨,裹住黑珠,黑珠发出凄厉的尖叫,周围的黑丝开始慢慢断裂。
可就在这时,海底突然震动起来,双脉点的地脉裂开一道缝,更多的黑丝从缝里钻出来,缠向小海生的腿。灵脉鱼群立刻游过来,绿光裹住黑丝,可黑丝太多,鱼群的绿光越来越弱,有的鱼甚至被黑丝缠得不动了。
“鲛人,帮我!”小海生大喊。鲛人立刻游过来,尾巴对着地脉的裂缝拍去,裂缝暂时合上,可黑丝还是从沙子里钻出来。潘大叔的魂息突然从海面飘下来,他的魂息已经很淡了,却还是用尽力气,把归乡念注入金光:“海生……我帮你……望潮港……不能毁……”
金光瞬间变亮,黑珠的尖叫更响了,表面开始出现裂纹。周围的黑丝纷纷断裂,缠住魂息的黑丝也消失了,魂息们慢慢飘起来,朝着归魂岛的方向去。小海生趁机加大常念,舟眼的金光对着黑珠的裂纹射去——“砰”的一声,黑珠碎了,里面的怨息化成了无数道小黑丝,朝着归墟的方向飘去。
“成功了!”小海生松了口气,可刚想往上游,就觉得胸口的旧渔钩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鲛人突然大喊:“不对!黑珠是假的!是余烬的根造的替身!”
小海生回头一看,黑珠碎掉的地方,沙子里慢慢钻出一颗更大的黑珠——比之前的黑珠大了三倍,表面缠着更粗的黑丝,黑丝的尽头,竟连接着归墟的地脉!“是真的念根!”小海生心里一沉,刚才的替身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真的念根已经吸了很多地脉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真黑珠慢慢升起,黑丝对着小海生缠过来。灵脉鱼群已经没力气了,绿光弱得像烛火,鲛人挡在小海生前面,尾巴对着黑丝拍去,可黑丝缠住了它的尾巴,慢慢往它的身体里钻,鲛人发出痛苦的叫声,鳞片开始变黑。
“鲛人!”小海生想去救,却被黑丝缠住了胳膊。黑丝里的怨息顺着胳膊往上爬,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看到望潮港的渔灯灭了,渔民们的身影消失了,老太太的鱼粥撒在地上,陆寻的铁剑断成了两半。
“别信!是假的!”潘大叔的魂息大喊,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把归乡念注入小海生的身体。小海生瞬间清醒,想起丰收节的热闹,想起老太太的鱼粥,想起陆寻的笑容——这些都是真的,是他的常念,不是幻觉!
他立刻把常念注入舟眼,金光对着缠住自己和鲛人的黑丝射去。黑丝发出“滋滋”的声响,慢慢断裂,鲛人趁机挣脱,却已经没力气游了,靠在小海生身边,呼吸微弱。
“陆寻!快下来帮我们!”小海生对着海面喊。陆寻立刻跳进海里,铁剑的剑光对着真黑珠砍去。剑光碰到黑珠,黑珠的表面出现一道裂纹,可很快又合上了。“得用更多的常念!”陆寻大喊,“我已经让潘大叔的女儿去叫乡亲们了,他们很快就来!”
没过多久,海面上飘来无数道光——是望潮港的渔民!他们举着渔灯、渔网、陶碗,把常念注入光里,光顺着海水往下飘,像无数道流星,落在小海生身边。老太太的鱼粥光、张大爷的渔网光、小孩的贝壳灯光,还有归魂岛剩下的魂息光,都聚在一起,形成一道五彩的光柱,对着真黑珠射去。
“以常念为刃,以归乡为盾!破!”小海生大喊,和陆寻一起,把力量注入光柱。光柱射在真黑珠上,黑珠的裂纹越来越多,里面的怨息发出绝望的尖叫。黑丝纷纷断裂,地脉的震动也慢慢停止,海水的颜色重新变得清澈。
“砰——”真黑珠碎了,里面的余烬根化成了一道淡黑的气,朝着归墟的深处飘去,很快就消失了。众人松了口气,渔民们的光慢慢变淡,归魂岛的魂息也朝着归魂岛飘去,潘大叔的魂息对着小海生笑了笑,慢慢消失在海面上。
小海生抱着鲛人,和陆寻一起往海面游。灵脉鱼群跟在后面,绿光虽然弱,却还是在闪烁。刚浮出海面,就看到潘大叔的女儿和乡亲们在船上等着,老太太手里拿着一碗热鱼粥,递到小海生面前:“快喝,暖暖身子。”
小海生接过粥,喝了一口,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鲛人靠在船边,尾巴的鳞片慢慢恢复了淡蓝,灵脉鱼群围着它,像是在安慰。陆寻把铁剑收起来,笑着说:“这次应该真的好了,余烬的根都碎了。”
苏先生从人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古籍残页,脸色却还是有点凝重:“残页最后还有一行字,‘念根碎,本源醒’——余烬的根是本源怨的最后一道锁,现在锁碎了,本源怨可能会真正醒过来,只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
小海生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渔钩的暖意慢慢消失,恢复了平时的温度。他看着归墟的方向,笑着说:“不管它什么时候醒,我们都不怕。我们有望潮港的常念,有归魂岛的魂息,有大家一起,什么都能挡住。”
渔民们纷纷点头,有的开始收拾渔网,有的把渔灯重新挂好,准备继续丰收节的热闹。小孩们围着鲛人,递上自己编的贝壳串,鲛人接过串,戴在尾巴上,绿光和蓝光映在一起,好看极了。
渔船驶回码头时,鞭炮又响了起来。码头上的渔灯更亮了,贝壳灯的“叮叮”声和渔民的笑声混在一起,老太太的鱼粥香飘满了整个港。小海生站在船头,举着舟眼,金光对着归墟的方向闪了闪——像是在告诉本源怨,他们准备好了。
可就在这时,归墟的深处,一道极浓的黑气慢慢升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浓,黑气里,一双红色的眼睛慢慢睁开,盯着望潮港的方向。它没有立刻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小海生突然觉得胸口的旧渔钩轻轻动了一下,他低头笑了笑,转身走进热闹的人群里。丰收节还在继续,渔歌还在唱,常念还在,家还在,不管未来有什么,他们都能一起面对。
码头的渔灯亮了一整夜,照亮了望潮港的夜,也照亮了这片充满希望的海。而归墟深处的黑气,还在静静地等着,一场更大的战斗,还在后面。
望潮港的渔灯连续三夜暗了。
不是被风吹灭,是灯芯自己慢慢变暗,橙红的光缩成一点,像快燃尽的烛火。第一天没人在意,只当是灯油不好;第二天,张大爷发现家里的陶碗裂了——那是他用了二十年的碗,碗沿有个小小的缺口,是当年女儿学走路时摔的,平时就算失手掉在地上也不会碎,如今却从缺口处蔓延出一道黑纹,像爬了条小蛇;到了第三天,渔民们出海,渔网刚撒下去就破了洞,不是被礁石勾住,是网丝自己断的,断口处缠着淡黑的气,闻着有股陈腐的海水味——和当年鬼潮时的怨息味一模一样。
“是本源怨醒了。”苏先生抱着古籍残页,手指在“本源怨,以脉为食,以念为引”那行字上反复摩挲,纸页边缘都被磨得起了毛,“它在通过地脉吸望潮港的常念,渔灯、陶碗、渔网都是常念的载体,载体坏了,常念就会散,它就能吸得更多。”
小海生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渔钩没发烫,却比平时沉了些,像坠着什么。他走到码头,望着归墟的方向——海面平静得反常,连风都没了,只有灵脉鱼群在水里不安地转圈,鳞片的绿光弱得几乎看不见。鲛人趴在船边,尾巴的淡蓝鳞片掉了好几片,露出的皮肉上有淡淡的黑痕,“它在织‘脉食网’,把望潮港的海脉和归墟的地脉缠在一起,慢慢吸双脉的力量,等双脉变弱,它就能直接从归墟出来。”
陆寻的铁剑也出了问题。早上他磨剑时,剑身上的“守港”二字突然暗了,不管怎么磨,都没之前亮。他试着用剑砍海边的礁石,剑光比之前弱了一半,礁石只留下一道浅痕。“常念弱了,剑的力量也跟着弱。”他把剑插在码头的石缝里,剑穗垂着,没了往日的晃动,“再这样下去,就算本源怨来了,我们连挡都挡不住。”
潘大叔的女儿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手里攥着一枚贝壳——是之前潘大叔魂息消散前,最后留给她的。贝壳的蓝光已经很淡了,她试着用贝壳碰了碰裂掉的陶碗,蓝光刚碰到黑纹,黑纹就往碗心缩了缩,可贝壳的光也淡了几分。“归魂岛的引魂螺也暗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我感应到归魂岛的魂息,都在发抖,有的魂息已经散了,连影子都没留下。”
老太太把家里祖传的护港符拿了出来。符是用麻布织的,上面绣着望潮港的渔徽,边缘缝着几缕白发——是历代守港人的头发,据说藏着所有守港人的常念。她把护港符挂在老灯塔上,符上的渔徽慢慢亮了起来,淡金的光裹住灯塔,原本变暗的渔灯也跟着亮了些,可没过多久,护港符的光就开始闪烁,像是在对抗什么看不见的力量。
“得去‘双脉点’加固双脉。”苏先生突然开口,指着古籍残页上的一幅图——图上画着两个连在一起的圆圈,一个标着“海眼”,一个标着“地眼”,中间的线是“双脉”,“双脉点是双脉连在一起的地方,只要我们在双脉点布下‘三生阵’,用生者的常念、死者的归乡念、守者的护港念,就能挡住脉食网,不让本源怨吸双脉的力量。”
“三生阵需要三样东西。”苏先生继续说,“一是望潮港所有活人的常物,越日常越好;二是归魂岛魂息的念想物,比如潘大叔的贝壳,守港人的渔灯;三是护港符,里面有历代守港人的护港念。三样东西聚在双脉点,才能启动阵法。”
渔民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回家拿常物——陶碗、竹席、烟斗、小孩的布鞋,甚至有个老渔民拿来了自己睡了三十年的枕头,说“枕头上有我每天盼着出海平安的念”;有的跟着潘大叔的女儿去海边,试着感应归魂岛的魂息,收集念想物;老太太则守着护港符,时不时用灵脉水洒在符上,让符的光保持亮着。
准备好东西时,天已经黑了。小海生、陆寻、潘大叔的女儿、苏先生和鲛人,带着所有常物和念想物,坐着渔船往双脉点开。灵脉鱼群在前面引路,绿光虽然弱,却还是坚定地往前游;归魂岛的魂息也跟了过来,淡蓝的光飘在船周围,像是在守护他们,潘大叔的魂息也在其中,比之前淡了很多,却还是举着竹篓,跟在女儿身边。
刚到双脉点,就看到海底飘着无数道细黑丝——是脉食网!黑丝像藤蔓般缠在双脉上,慢慢往海眼和地眼的方向爬,双脉的光已经很暗了,像是快被吸尽力量。灵脉鱼群立刻吐出发光的泡泡,泡泡裹住黑丝,黑丝发出“滋滋”的声响,断了几根,可很快又有新的黑丝从归墟的方向飘过来,比之前更粗。
“快布阵!”苏先生大喊。众人把常物和念想物放在双脉点的海面上,常物的光、念想物的蓝光、护港符的金光,慢慢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淡金的圆圈。小海生举起舟眼,金光对着圆圈射去,圆圈瞬间变大,裹住双脉点,脉食网的黑丝碰到圆圈,纷纷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
可就在这时,归墟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巨响,海面裂开一道缝,缝里涌出浓黑的气,气里裹着一只巨大的怪物——是本源怨凝聚的“怨核兽”!兽身像一团黑雾,长着无数根黑丝做的触手,眼睛是两颗红色的珠子,正是本源怨的核心,触手一甩,就对着双脉点的圆圈拍过来。
“挡住它!”陆寻拔出铁剑,剑光对着触手砍去。剑光碰到触手,触手断了一截,黑雾散了些,可很快又有新的触手长出来,比之前更粗。鲛人跳进海里,尾巴拍向怨核兽,灵脉鱼群跟着吐出灵脉水,水裹着绿光,对着怨核兽浇过去,怨核兽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缩了缩,却还是继续往前冲。
潘大叔的女儿把所有归魂岛的念想物聚在一起,蓝光对着怨核兽射去。念想物里的魂息纷纷飘出来,潘大叔的魂息在最前面,对着怨核兽大喊:“你想毁了我们的家,没那么容易!我们的归乡念,比你的怨息强!”魂息们跟着大喊,蓝光瞬间变亮,怨核兽的触手被蓝光缠住,动不了了。
小海生趁机把舟眼的金光注入三生阵,圆圈的光变得更强,慢慢往怨核兽的方向缩,想把怨核兽裹住。可怨核兽突然爆发,红色的眼睛射出两道红光,对着归魂岛的魂息射去。潘大叔的魂息立刻挡在前面,蓝光和红光撞在一起,潘大叔的魂息淡了很多,差点消散。
“爹!”潘大叔的女儿大喊,想冲过去,却被陆寻拉住。陆寻把铁剑递给她:“用剑,把你的常念注进去,你的念是想守护归魂岛,比任何力量都强。”女孩接过剑,想起父亲教她编贝壳串的样子,想起望潮港的鱼汤,想起归魂岛的阳光,眼泪掉在剑身上,剑突然亮了起来,“守港”二字的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强。
她举起剑,对着怨核兽的眼睛砍过去。剑光裹着蓝光和金光,对着红光撞去——“砰”的一声,红光碎了,怨核兽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开始慢慢消散,触手纷纷掉落在海里,化成了黑雾。可就在消散前,怨核兽的核心——那颗红色的珠子,突然对着双脉点的圆圈撞过去,圆圈瞬间裂开一道缝,脉食网的黑丝趁机钻了进去,缠在了双脉上。
“快补住裂缝!”苏先生大喊。老太太立刻把护港符扔过去,符上的金光裹住裂缝,裂缝慢慢合上,可护港符的光也淡了很多,边缘开始发黑。归魂岛的魂息们纷纷把自己的念想注入圆圈,蓝光和金光融合,圆圈终于恢复了原样,脉食网的黑丝也被挡在了外面。
怨核兽的核心掉在海里,慢慢变成了一颗黑珠,对着归墟的方向飘去,很快就消失了。双脉点的双脉重新亮了起来,脉食网的黑丝也慢慢消散,海水的颜色恢复了清澈,灵脉鱼群的绿光也亮了些。
众人松了口气,潘大叔的女儿却哭了——潘大叔的魂息已经很淡了,几乎要透明。“爹,你别走。”她伸手想碰魂息,却只碰到一片空气。潘大叔的魂息对着她笑了笑,声音虚弱:“好好……守着望潮港……守着归魂岛……爹……放心……”话没说完,魂息就化成了一道淡蓝的光,飘向归魂岛的方向,再也没了踪影。
小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一枚贝壳——是之前从归魂岛带回来的,还闪着淡蓝的光:“他没走,他的念在贝壳里,在归魂岛的每一寸土地里,在我们的常念里。”
渔船驶回望潮港时,天已经亮了。码头上,渔民们举着渔灯等着,看到他们回来,都围了上来。老太太把护港符重新挂在老灯塔上,符上的渔徽虽然没之前亮,却还是在闪烁,像是在守护着望潮港。
陆寻的铁剑又亮了起来,“守港”二字闪着淡金的光;张大爷裂掉的陶碗,黑纹也淡了些;渔灯重新变得明亮,贝壳灯的“叮叮”声又响了起来。小孩们围着鲛人,递上自己编的新贝壳串,鲛人接过串,戴在尾巴上,绿光和蓝光映在一起,好看极了。
可苏先生却蹲在码头的石缝旁,看着里面的海水——水里还缠着一丝极淡的黑丝,比头发丝还细,正慢慢往海眼的方向飘。“本源怨的核心没散。”他声音凝重,“它只是暂时退回去了,等它吸收够了地脉的力量,还会再来,下次会更厉害。”
小海生走到石缝旁,用舟眼的金光照了照黑丝。黑丝缩了缩,却没消失。他笑了笑,把一枚常物——是老太太煮鱼粥的陶碗碎片,放在石缝旁:“没关系,我们有常念,有归魂岛的魂息,有大家一起,就算它再来,我们也能挡住。”
渔民们纷纷点头,有的开始收拾渔网,准备出海;有的回家煮鱼汤,香味飘满了码头;小孩们继续编贝壳串,笑声飘得很远。老灯塔上的护港符亮着,渔灯的光裹着整个望潮港,像是一张温暖的网,守护着这片海,守护着所有的常念。
可就在归墟的深处,那颗黑珠慢慢飘进了地脉的最深处。地脉里的黑气纷纷往黑珠里钻,黑珠的颜色越来越浓,红色的眼睛又慢慢睁开,盯着望潮港的方向。这次,它没有立刻行动,只是静静地等着,像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小海生摸了摸胸口的旧渔钩,渔钩传来一丝温暖的感觉,像是父亲在说“别怕”。他抬头望向归墟的方向,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一把星星。他知道,战斗还没结束,未来还有很多困难,可只要望潮港的常念还在,归魂岛的魂息还在,大家一起,就没有守不住的家,没有打不赢的仗。
码头的鱼汤煮好了,渔民们围着桌子坐下,笑声和渔歌混在一起,飘满了整个望潮港。灵脉鱼群在海里游着,绿光和渔灯的光映在一起,把海水染成了彩色。归墟深处的黑气还在等着,可望潮港的日子,还在继续,带着温暖的常念,带着坚定的希望,一直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