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狄忒停在三步外， 抬手拢了拢垂落的金发，指尖划过发梢时， 言语只余下一片冰凉的滞涩。
“盖亚的指令！”
她开口，甜意尽散，只剩平铺的冷，“三古神已在极北荒原开启了结界，让你随我即刻启程。”
说完，她冷立当场，未再多发一言。
乘风抬眸时，恰好撞见阿芙洛狄忒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
那是种被强行按下去的情绪，像玫瑰花瓣被揉进冰雪，转瞬便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虽感意外，乘风并没太往心里去，只是缓缓起身，“泰坦与提丰已动身？”
阿芙洛狄忒垂眸，目光落在溪面上漂浮的草叶上，“该到的都到了，就差你了。”
“那好！我先去与记忆女神交代一番，你先稍等。”
说着，乘风转身，向谟涅摩叙涅的住处走去。
见到记忆女神，乘风与她交代了一番，再次回到了溪边。
“可以走了吗？”
阿芙洛狄忒的言语传来，声音依旧清淡。
她的话音落下时，溪边的晨雾忽然开始消散，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水面，映着美神的侧脸泛起淡淡波纹。
“可以！”
乘风点了点头，“你头前带路。”
美神未再言语，飞起的瞬间，乘风已祭出十拳剑跟在她的身后。
极北荒原的一处方向，天际忽黑忽白，交替闪烁不定，那是结界开启时逸散的神力。
在黑白交错之地，空间扭曲，形成一道模糊的灰色地带。
那里的能量极不稳定，时而爆发出剧烈的波动，时而陷入诡异的沉寂，似乎随时都会崩塌。
乘风随着阿芙洛狄忒一前一后进入了那片灰色地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提丰那百颗狰狞的头颅。
其蛇首吞吐着漆黑的信子，人形头颅的眼瞳里跳动着岩浆般的红光。
在往前，依次是五位泰坦神，让人想不到的是，命运三女神竟也在其中。
克洛托手中的纺锤缓慢地旋转， 拉刻西斯的尺子金光闪闪， 阿特洛波斯则紧握手中的剪刀。
她们眼神冷冽地划过身旁众人，落在乘风身上时，眼中扬起了一丝涟漪。
“欢迎你加入拓荒之旅！”
三女神几乎同时开口，声音中带着欣喜。
倒是没想到，众神竟以为这是一次拓荒行动，乘风有些讶然。
不过，他也不想与众神解释太多，只是点了点头。
“拓荒之旅，名字虽不错，可是三位初始古神呢？为何他们不在？”
阿特洛波斯握着的剪刃在灰色雾气里泛着冷光，声音依旧嘶哑如磨铁。
“这处空间的规则压制远超想象，倪克斯的夜雾缠不住紊乱的法则，盖亚的地脉撑不起空间裂隙，连厄瑞波斯的黑暗都要被撕裂。”
“唯有他们合力，以原初神力抵消规则反噬，才能稳住这个通道的根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通道壁上隐约闪烁的暗纹，那些是被强行扭曲的空间痕迹。
“这其中，若少了任何一位，这通道会在瞬息间崩塌。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卷入规则乱流，连神格都剩不下。”
“你是说，他们需要支撑这条通道，不能亲临，只有我们这些人去往北欧？”乘风问。
“也不是！”
拉刻西斯摇了摇头，接过了话语，“只要我们打破钟界壁垒，这里的规则之力就会消失。”
“到那时，三位初始神主便不用再支撑通道，直接带领我们去往那片神秘世界。”
目光扫过拉刻西斯手中的金尺，乘风又问：“你们所说的钟界，又在何处？”
拉刻西斯道：“灰色通道的尽头，便是钟界的位置。”
她顿了顿，手中的金尺指向泰坦神族与提丰。
“盖亚说，届时，将由提丰与泰坦们合力打破钟界，那处神秘世界便能显现。”
乘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各位为何还不行动？”
“这次行动，将由你来指挥！”
一旁的克洛托突然开口，指尖捻动着命运丝线，语气带着一丝郑重，“大地之母盖亚与夜与暗的主宰商量过，破除钟界的行动，由你来带领大家。”
她抬眼望向乘风，掌心的丝线骤然绷直。
“无论我们姐妹三人，还是阿芙洛狄忒，以及提丰与泰坦部族，皆听从你的指派。”
“由我指挥？”
乘风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从没想过三古神会将指挥权交到自己手上。
毕竟这里站着的是执掌命运的三女神、司掌爱欲的阿芙洛狄忒，还有凶名赫赫的提丰与底蕴深厚的泰坦部族。
这里的任意一位存在，都比自己更有“主事”的资格。
他摇了摇头，“此举不可，我乘风怕是担待不起这个责任。”
克洛托指尖的命运丝线轻轻缠绕，语气带着盖亚的意志。
“这并非我们的主张，而是三古神的亲谕。若你推辞，便是违逆初始神主的意愿，后果与风险，你要衡量。”
闻言，乘风沉吟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好吧，既承蒙厚爱，乘风必将全力以赴。”
话落，他的目光落在提丰与五位泰坦神身上。
提丰的百颗头颅此刻竟罕见地安静下来，左侧三十颗蛇首的信子在灰雾里轻轻颤动，竖瞳中映着白衣的身影，泛起一股疑惑。
它至今没弄明白，这个黑发黑眼的异灵，为何能轻易困住自己，还能让原初古神另眼相看。
其中央那三十颗近似人类的头颅，眼瞳里的岩浆红光却收敛了几分，掠过白衣时，分明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忌惮。
像是想起了此前被寂灭领域禁锢时，连神力都无法调动的窒息感。
其他几位泰坦神族同样眼神复杂，克诺洛斯被乘风的目光掠过时，手中握着的时光之镰紧了紧。
剩下的泰坦则纷纷将头歪向一边，不敢与之对视。
乘风冲着他们笑了笑，“各位巨灵兄弟，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们能记住和平山庄的规矩。”
话音落在灰雾里，带着几分举重若轻的从容。
他指尖轻轻拂过腕间的云絮镯，黑白纹路在袖底悄悄漾开一缕微光，像是在无声提醒着众人此前被这镯链束缚的滋味。
克洛诺斯的镰刃在地面拖出一道倒流的暗影，熔岩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
似乎不满“巨灵兄弟”这略显平等的称呼，又忌惮乘风的力量，最终只从喉咙里滚出一句沉闷的回应。
“此前之事，有些误会。如今为了钟界之后的世界，自当揭过。”
克诺洛斯此言，自也有着他的算计，他怎会看不出盖亚与倪克斯对乘风的看重？
可比起三古神眼中打通阿斯加德的目标，他更在意的，是那柄能轻易压制提丰、连时光之力都能抗衡的神能。
那是他重夺奥林匹斯王座的关键。
此刻结下善举，以后邀他帮忙剿灭奥林匹斯，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样，既遵从了三古神的命令，也能为日后夺取奥林匹斯，增添一股强大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