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白天短，黑夜长。
宋大木和他的兄弟们，已经睡醒了好几觉了，天还没有亮。
冬天的清晨冷的很，宋大木和他的兄弟们谁也不肯从睡袋里面爬出来，只是把脑袋露出来，和左邻右舍的邻居们唠唠嗑。
“嗨！大傻哥，你醒了吗？”
“醒了。”
两个人唠嗑还隔着两个小帐篷，李大傻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大傻哥，你想啥呢？”
“我想撒尿。”
嗨！这嗑唠的，这不唠散了嘛！
漫漫长夜，大家伙儿都憋着一泼尿呢！
就是因为怕外面冷，舍不得睡袋里面的暖和劲，都搁那憋着呢！
王顾左右而言他，寻思唠唠嗑分散一下注意力，结果，让李大傻子这么一叨咕，憋不住了。
沙小三率先冲了出去，再不出去他怕尿裤子。
一只小鸟对着雪窠子画了一幅地图，地图上面有高山、有河流，还有一些城市。
抖搂抖搂，打个冷颤，赶紧钻回睡袋里面，还好，还好！睡袋里面的热乎气还没散。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都放完了水，都轻松了。
“大傻哥，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回辽东呢？”
“不知道，总得把这个苦叶岛打完了才能回去。”
李大傻子以为苦夷岛的名字叫做苦叶岛。
“咋滴，沙小三你想家了？”
“没有！”
沙小三否认，他家也不是辽东的。他家是归德府的。
沙小三着急回辽东是因为，他想把他的缴获和饷银，通过军队的信使送回老家去。
辽东的军队，大部分士兵都不是辽东人。
陕西的、山西的、河南的、河北的、安徽的、湖南的、湖北的，还有山东的，哪里的人都有，五花八门。
每年年底的时候，沈阳郡王都会派遣军队特使，把各个驻地士兵们攒下的银子和家书送到士兵们的家里。
特使回来的时候，再把士兵家属写给士兵们的家信给捎回来。
现在已经是冬月了，沙小三怕自己回到辽东的时候，不赶趟。
沙小三的家可穷了。
沙小三的家里有爹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有三个侄子和侄女。
他的两个哥哥在战乱的时候没了，他的两个嫂子，一个没了，另外一个改嫁了。
他爹和他娘带着一群小崽子们生活。
官府给他们家分了地，也免了他们家的赋税。
但是，归德府那个地方，土地贫瘠，粮食作物产量不高。
而且他爹娘带着一群弱鸡，也种不了那么多的地。这几年要不是他每年往家里捎银钱，他家的日子就艰难了。
去年的时候，他爹娘捎来的书信说家里的日子缓过来了，想给他弟弟沙小四张罗一个媳妇儿。
沙小三就有了心事，娶媳妇儿需要银子和粮食啊！没有银子就娶不了媳妇儿。
银子花的少，娶的媳妇儿质量就不好。
沙小三想给他弟弟沙小四儿，娶一个贤良好看的媳妇儿。
让他们两个人代替自己在爹娘面前尽孝，也顺便把那些侄子侄女们抚养长大。
“大傻哥，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李大傻子说：“我也做梦了，我做梦的时候娶了一个大胖媳妇儿。那个白呀！白胖白胖的。”
旁边的帐篷里面有人起哄，“大傻哥，你入洞房了吗？”
李大傻子很遗憾，“没入成！刚要入呢，就听到老宋那个家伙喊：集合了！集合了！”
嗨！宋白毛子忒煞风景了！晚一会儿喊，他入洞房了。
这么长的夜晚，谁能不做几个梦呢？
当兵三年，老猪都赛貂蝉了。
做梦娶媳妇儿的事儿，在他们这些光棍儿当中经常性发生。
十个人的小团体，就着做梦娶媳妇儿的话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沙小三没参与这个话题，他做梦梦见的不是娶媳妇儿。
沙小三把他做的梦，反反复复的想了好几遍。
他以前做梦的时候，当时醒了记得很清楚，可是过了一会儿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但是这个梦不一样，它给沙小三的印象太深了。
计毒莫过绝粮，计恶莫过放火。
这两句话，沙小三不知道。但是，沙小三梦见了放火。
沙小三在梦里放了一把火，冬天里面的一把火。
冬天刮北风，他放的火被北风刮的，一直向南跑。
漫山遍野的大火中，一群野人嗷嗷叫着从山里面钻了出来。
“大傻哥，我梦见着火了。”
沙小三等别的兄弟们发表完了娶媳妇儿的讨论，就把自己的梦说出来给李大傻子听。
李大傻子听了沙小三的梦境，沉默了一会儿。
李大傻子傻吗？或许在某一方面他有些反应迟钝、不开窍，但是，在很多方面，他精明着呢！
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一个从七品的小旗官。
“沙小三，你说的梦境，哥哥我记住了。等天亮了，哥哥我就去找咱们校尉大人。
校尉大人若是觉得你说的梦境可用，哥哥我不会眯下你的这份功劳。”
嗨！沙小三都不好意思了。
“大傻哥，我就是着急回辽东，可能才做的这么一个梦。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做梦能立功，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李大傻子在自己的帐篷里面，沉默是金。
你小子做的这个梦可不简单。
别人都做梦娶媳妇儿，有的人还是睁着眼睛做的梦。
你小子却在苦夷岛上，梦见放火烧的人家野人可那跑啊！
在李大傻子和沙小三的期盼中，天终于亮了。
宋大木起来了，收拾好帐篷和睡袋，打发他的小传令兵，顺着通道去通知各个小队，抓紧吃饭。
他今天准备多赶点路。
李大傻子听说宋大木起来了，就顺着通道过来找宋大木。
李大傻子冲着宋大木，抱拳拱手：“校尉大人！末将有事情要向你报告！”
从七品的小旗官，在军中也可以称呼为小将军。
宋大木看看李大傻子，很是感到惊奇，这个家伙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吧！”
我听听，宋大木不是太在意。
“报告校尉大人，末将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李大傻子很有点心眼，他如果说是沙小三做了一个梦，宋大木都不稀的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