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谁？”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泽塔和苍井循声望去，只见旁边高大的取书梯顶端，一个穿着传统巫师长袍的身影正扶着梯子，低头向下望来。
苍井脸上立即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晃了晃：“小薇！是我！我带了好酒来哦！对了，旁边这位是大小姐的客人！”
“客…客人？”梯子上的少女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为什么要带人来这里……唔？！”
小薇话音未落，脚下踩着的梯级忽然一滑，她低呼一声，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从高高的取书梯上直直摔落！
“小心！”
苍井神色一凛，反应极快。她迅速松开酒瓶，一个箭步踏上乌木桌面，双腿猛然发力，身形顿时腾空而起，精准地接住了下坠的小薇，随即腰腹用力，调整姿态，稳稳地落回地面，动作一气呵成。
“呼——”苍井打横将她抱在怀里，深深舒出一口气。
“你们没事吧？”泽塔立刻上前关切地问道。
“没事！”苍井咧嘴一笑，随即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惊魂未定的小薇安置在旁边的沙发上。
虽然苍井这边没有任何异常，但小薇的状态看上去却并不是很好。只见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胸口微微起伏，一只手轻按着心口，另一只手擦拭着额角渗出的冷汗。
泽塔见状不由得缓步上前，关切地发问：“她真的没关系吗？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等苍井解释，薇薇安便轻轻摆了摆手，气息仍有些不匀：“我…我没事…只是天生体弱，休息一下就好……”她缓了几口气，脸上才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她抬起眼眸望向泽塔，声音依旧轻柔：“您好，先生…我是薇薇安，公馆的图书管理员…”
“啊，您好，我是泽塔。”泽塔也连忙自我介绍道。
薇薇安微微颔首，随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笑嘻嘻的苍井，微微眯起了眼睛：“所以…现在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守门才对。跑来图书室有什么事？”
“嘿嘿…那个，我的盔甲忘在这里了嘛，”苍井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赶紧指了指桌上的酒瓶，“先别说这个，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喝点酒活络气血，对身体好哦！”
“喝酒…”薇薇安嘴角微微抽搐，无奈地叹出一口气，“比起这个，我还不如照大小姐说的，出去晒晒太阳的好。”说着，她缓缓撇过头，视线落在了桌面上那个清晰的脚印上，脸色微沉，“桌子又被你踩脏了…”
“咳咳…那还不是因为情况紧急嘛！”苍井尴尬地挠挠脸颊，抬手拍了拍桌面上的文稿，“再说了，这些不都好好的嘛！没弄脏！”
薇薇安轻抱双臂，眯着眼开口：“…是没有踩到我的稿子，不过，你当值时间擅离岗位这件事，我觉得还是需要向科琳报备一下。”
“诶诶诶！别呀！我真的是来拿盔甲的！”苍井立刻慌张地挥舞着手臂，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泽塔，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泽塔！泽塔他会帮忙把桌子擦干净的！对吧？所以就别告诉科琳了嘛！”
“呃…我…”泽塔刚想开口，就被苍井那充满恳求的眼神给堵了回去，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来处理。”
“嘿嘿…那就拜托你啦，泽塔！”苍井立刻笑逐颜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随即转身就往书架深处跑去，“我去拿盔甲！很快就回来！”
话音落下，苍井的身影便没入了书架的阴影之中。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空旷的阅览区里只剩下泽塔和薇薇安两人。
泽塔轻轻舒了口气，目光转向身旁的薇薇安。她已经重新坐直身子，正捧着一本褐色封皮的书专注地阅读着。
他没再多想，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块干净的软布，回到桌前开始擦拭那个显眼的脚印。没过多久，桌面便恢复了光洁。他放好布，目光不自觉地投向苍井离开的方向。
“还没回来啊……”
“……她现在大概正躲在哪个角落偷喝酒呢，您可以先坐下等。”薇薇安从书页上抬起视线，瞥了眼泽塔，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沙发，“反正您应该也不急着走吧。”
“啊…谢谢，薇薇安小姐。”泽塔微微颔首，依言坐下。
一股微妙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片刻后，泽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打破沉寂，薇薇安却头也不抬地轻声说道：“您留在这里无妨。如果觉得无聊，可以随便找本书看，桌上的也可以。”
“唔…好的，谢谢。”泽塔重新闭上嘴，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关于元素的发现与解析》…作者艾什·阿蕾娜…这不是公馆女佣手册的作者吗？”
听到他的低语，薇薇安微微抬起深蓝色的眼眸，缓声问道：“对这个感兴趣？”
泽塔只是微微颔首，没有立刻回答。他随手翻开一页，上面记载着关于“元素”的定义和属性。令他惊讶的是，书中的描述竟与塞拉菲梦曾向他解释的“元素”概念极为相似！
薇薇安见他读得入神，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些许自豪说道：“这本书…姑且算是我写的呢，里面也融入了一些其他杰出魔法使的见解。”
“这本书是您写的？”泽塔惊讶地抬起头，“那这个艾什……”
“姑且算是我的笔名唷。”薇薇安眯起眼，手指轻轻卷着一缕紫檀色的发丝，“暂且不谈这个。从您的反应看，您似乎对这些概念有所了解？”
“唔…算是吧？”泽塔轻捏下巴，斟酌着用词，“确实有段时间接触过这种被称为‘元素’的东西，也有朋友向我解释过它的本质……”
“我记得好像是……构成这个世界万物的一种特殊能量形式？我只记得这么多了。”
“您的这种说法…和她倒是很像呢。”薇薇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抵在唇前，陷入短暂的思考，“不过，经过长期的研究，我对这个定义有了新的看法…”
“‘她’？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泽塔微微一怔。
“没错唷，我们指的应该是同一个人，”薇薇安语气依旧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塞拉菲梦，那个来自奥图姆大公国、自诩为天才的‘小偷’魔法使。”
“唔…果然是她。不过，您说‘小偷’……？”泽塔困惑地歪了歪头。
“我和她相识，就是在这间图书室，”薇薇安面不改色地解释，随手将膝上的书合起放在一旁，“她在科琳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偷偷潜入公馆，说是感应到了这里有趣的‘元素’波动…”
“啊哈哈…这确实…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泽塔轻笑一声。
“既然您也与塞拉菲梦相识，那我确实可以跟您深入探讨这个话题了，”薇薇安将目光正式投向泽塔，嘴角带着一丝淡笑，“关于‘元素’，或者说……那些【来自世界之外的人】对它的另一种定义——【数据】。”
……
塞拉菲梦对于【元素】的定义，是构成地域万物的一种特殊能量形式，它们承载着事物的具体特性。据我研究，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是，这段对于【元素】本身的定义其实有失偏颇。在我数以万计的研究和观测中，【元素】的本质是【数据】的具象化体现，其之所以会以具象化的“实体”出现，是魔力作用的结果。
剖去这些魔力，【数据】便浮出水面。它是镌刻在世界底层的秩序源代码，可以被随意地解析、收集甚至是修改。
薇薇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里面深紫色的酒液，抬眸凝视着泽塔，“我们的形体、人格，乃至命运的轨迹，都可能受到底层【数据】的影响与调整，这是我近期研究得出的推论。”
“听起来更让人头晕了…”泽塔苦笑着挠了挠脸颊，“深层含义实在难以把握…”
“这正是【数据】存在的迷人之处唷，”薇薇安将茶杯轻轻放回桌面，忽然向前倾身，伸手轻轻握住了泽塔的手，“自从塞拉菲梦离开后，我一直在寻找另一位能够理解这些概念的人，来协助我的研究。”
“呃…您的意思是？”泽塔疑惑地眨了眨眼。
“您应该接触过【元素】，对吧？”薇薇安的声音很轻，语气笃定，“但恐怕还从未有人，真正‘看见’过那些构成一切的、最原始的【数据】本身……”
“您愿意帮助我吗？泽塔先生……”薇薇安深蓝色的眼眸中泛起微光。
“让我观测您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