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怎么了?
就算是在深宫之中,宫女的命不重要,但是谁说宫女就是没有情绪的。
花影简直是恨透了那个下令仗五十的那个妃子。
重获“新生”之后的第一时间,马上就往记忆当中,那位往生娘娘所在的宫殿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一个悖论。
哈哈,花影是卷土重来了,结果那个娘娘没了。
不说是头七,就连满月祭都过去了。
老巢碎玉轩,依稀还可以见到飘着白的痕迹,一派萧索。
这找谁报仇去,找鬼吗?
对于花影来说,芳贵人是不能得罪的主子。
但是对于更高位的妃嫔,甚至是皇后而言,就算是满军旗出身,父兄在朝中都有官位的芳贵人,也不算是什么。
还记得在六个月之前,芳贵人刚刚查出来身怀有孕。
是大喜也是大悲。
芳贵人是乐的翘起了尾巴,这个封号也是因为身孕来得。
“芳”可是个好字,既说明德馨,又说明容美。
又是怀有龙嗣,又是被赐了封号,升了半个品阶。
芳贵人原本拿宫女太监解闷的行为,就更加放肆。
花影就是很典型的一个消耗品。
当了一次出气筒,没顶住就去见了阎王,还是有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运道,才能亲眼看到芳贵人的下场。
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十四岁小选入宫,花影在这宫里也待了快十年。
没有什么鬼祟的事情是能够完全保密的 除非当事人不说梦话,旁观者都死绝。
十四岁还正是活泼好奇心强烈的时候,花影只能是一边保持着默默无闻老实人的状态,一边竖着耳朵听别的宫女太监交头接耳。
嘿,还真别说,花影天生听力就好,还不是一般的好。
努努力竖起耳朵,还真给她听到了不少隐秘事。
所以,后宫的水有多深,有多脏,花影是一清二楚。
多做少说,这是大部分宫人不约而同的共识。
往往是嘴巴严的,知道的秘密最多。
花影就算是当了鬼,依旧沿袭了当人时候的习惯,话少。
在碎玉轩转了一圈,石灰和艾草的味道浓郁,是用来消毒的。
现下碎玉轩已经重修,里面死寂一片,空空荡荡的,仅有几个零星洒扫的宫女太监。
院中间有一棵海棠树,五月天是暖的,树上粉白的花开的锦簇,让人看着就觉得跟这个撞鬼的碎玉轩不一样。
生命力和萧瑟感总是格格不入的。
花影看着开在枝头,显得一派繁荣的海棠花。
心里面想着,若像是某些人那样托大,那她也算是两朝老宫女了。
在圣祖康熙在位的时候,勤勤恳恳的干了九年。
第九年的时候就改朝换代,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四阿哥胤禛登基,成了雍正帝。
成为两朝老宫女的第一年,或许是比较熟悉康熙之龙光普照,适应不了雍正之圣光。
换了皇帝之后,抛去前边确定位的一个月,后妃进宫这才不到三个月,花影就经受了前面九年都不曾感受过的许多见识。
莫名其妙的被罚跪、烈日之下在御花园往玉华宫的路上发展、端茶被怀疑下毒被下令杖毙……
要是可以问的话,花影还真是想问,这到底对吗?
好吧,宫女太监就是没人权。
官员之女才能经由小选进宫,就算是父兄长辈们的官位不算高,那也和白身不一样了。
大清是满人建立的政权,占据了偌大的土地之后,除了要沿袭原本的满人传统之外,还需要管理万万汉人。
鼠尾辫、牛尾辫、虫尾巴须应运而生,就是为了泯灭人性,折辱汉人之尊严。
尤其花影现在可以在半空中飘着,看到太监们行礼的时候,就如同猪牛马一般。
和剃发是一个道理,干脆直接,不接受那就用命来换。
一个规矩管一部分人,对于统治者来说,别管方法对不对,只要是合时宜管用就行。
花影还记得,在年岁尚小的时候,家里面的爷爷曾经一脸愁苦的跟她讲过从前的往事。
在前三十年,还是一个顽强抗争的时期,反抗激烈的同时,也是杀戮最为血腥的时候。
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气节是一回事,所在乎的亲朋好友被迁怒,又是另外一回事。
残酷狠绝的法子,快速的就起了成效。
不过花影出生的时候,大环境已经是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平静。
也可能是因为花影没有经历过抗争的时期,所以对于区别对待和压迫还算是适应。
先前在寿康宫伺候的时候,还得了苏麻喇姑的夸奖。
苏麻喇姑是谁,那是后宫之中宫女们的榜样,伺候贵人那么长时间,到哪儿都得被景程一句“姑姑”。
事实证明,就算是被夸了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花影后来被内务府调到了长春宫做事。
顶上的恪嫔还算是脾气好的,不会去磋磨工人,是以在长春宫的那五年,花影的日子还算是顺遂。
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宫女太监不得长时间的待在一个地方,主要是为了防止势力勾结,又或是奴大欺主的情况发生。
后面就被调到了永寿宫,去伺候老太妃们。
没什么门路,也给不出太多的银钱,自然就被指使到了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奴才之间的竞争,也甚是激烈。
在碎玉轩飘了大半个月,凄凄惨惨戚戚,啥都没有。
就是有天看到有个太监带着底下几个小太监,看起来就是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带着铁锹就来了。
到了碎玉轩之后,对着前院子的海棠花就开始猛猛挖。
花影才不会单纯的觉得这就是为了来挖土,指定是有什么猫腻。
投毒巫术蛊虫,都说不准的。
心里面有预料是一回事,还是挺好奇真正的答案。
想着既然没人能看到她,那就凑近点看。
远了也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
于是乎,花影就控制着灵魂往海棠树那儿飘去。
“嘶,怎么凉嗖嗖的?”一个小太监碎碎念叨着。
“芳贵人才流产,人也跟着没了,这碎玉轩指不定是有什么说法。”
“谁说不是呢,这位是又偏,平日里没什么人烟,能有的,不就是……”
没说完,但是小太监们都懂这是什么意思。
花影也懂这是什么意思。
环顾了四周,还好,就只有她一个鬼。
但凡再多一个,花影觉得自己都会被吓的不行,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鬼呢。
土被铲开,为首的太监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包的东西。
打开来全都给撒到了土里面,花影就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花影的鼻子灵,从前在不少怀有身孕的妃嫔身上闻过相似的味道。
不久之后,孩子大多就没了,这味道大部分会散去,只有少部分会继续留存。
而留着这味道的,后面基本上就难以有孕。
心里面有了计较,八成是用来废孩子的东西。
得到了答案,花影也不再继续凑热闹。
人家不都觉得有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