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你先下去吧，朕与皇后有事相商。”
过去的事儿被牵扯出来自然不是可以直接抹过去的，姐姐等着这个机会等了十数年，她盼着让年世兰付出代价却不愿是以这样的方式。
原以为随着年世兰的自戕不得不身死债消，却出了如今这事儿。从前是意外，今日却是实实在在的蓄意谋害。
这些年，姐姐早就不计较从前那些妻妾争宠的往事，也不在意齐妃的多子多福，不在意甄嬛的屡屡得宠，不在意后宫一茬又一茬年轻的嫔妃。但却始终无法释怀惠安的死。
可这个时候...
“皇上，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您有什么事不妨待过几日姐姐身子好些再说，再重要的事情有哪里记得上姐姐的身...”
虽然胤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却必须得把这话说出来，胤禛对年世兰一次又一次的维护我心里十分清楚，我也知道因为那孩子和欢宜香的事他心里始终有着愧疚。
甚至当初年羹尧获罪时，他都从未想过要了年世兰的命。只可惜年世兰受不了打击在甄嬛一句又一句的刺激下悲愤自戕。
他们如今再度谈及此事，只怕也不会有什么皆大欢喜的结果。胤禛毕竟还是能再活些年的，我也不甚在意，可姐姐如今的状况，怕是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刺激。
我只怕情绪太过激动会直接要了她的命啊！
“宜修，你也累一天了，去休息吧。惠荣那边我也不太放心，你替我去瞧瞧。”姐姐点点头安抚着我的情绪。
别无他法，我也只能给了采薇一个眼神，若有什么事，千万劝着护着些。
毕竟，我也不能真的明目张胆的与胤禛对着干。
苏培盛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合上了里间的门，屋子里只剩下了姐姐与胤禛还有硬着头皮留在屋里伺候的采薇。
“咳咳...采薇...”皇后倚在妹妹出门前给自己垫着的宣软的靠枕上，用帕子捂着口鼻一阵轻咳。
“臣妾这会身子不便，又发热才醒，您总得留个人伺候臣妾对吧。”毕竟不能让皇上亲自伺候不是？
后半句皇后自然没有说出口，但话里的意思胤禛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略有些不悦地盯着在他看来有些不识眼色的采薇，最终还是没把人赶出去。
采薇递上了方才剪秋端来的参汤想喂皇后服下，皇后摆摆手自己接过了碗，却因为还在发热的身子十分虚弱险些把参汤洒在锦被上。
在胤禛心中，到底是记挂着与皇后多年的情谊，一时有些心疼下意识地抬手却还是放了下来，“柔则，你受委屈了。”
服下了半碗参汤，皇后把碗递回给了在一旁候着的采薇，又擦了擦嘴边不存在的遗留，抬头端了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
“为了皇上，臣妾不觉得委屈。”
“周宁海这件事是朕疏忽了，累得你和惠荣遭此劫难，朕会处死周宁海然后重罚慎刑司的奴才们。富存这些年还算本分，朕打算晋他为辅国公，三代始降。”
“皇上以为此事罪责在于周宁海？”皇后没有理会胤禛自顾自的“补偿承诺”。
“周宁海心生怨怼蓄意报复，亏他还打着忠心的旗号。”胤禛皱着眉，“朕记得你似乎挺喜欢富存家的幼女，叫...青榕是吧？如今富存封了辅国公，她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待她足岁，朕也给她寻一个青年才俊赐婚。”
皇后沉默的看着喋喋不休的胤禛，心却陡然的沉了下去，他字字不提年世兰，却字字都是对年世兰的维护。
撇清周宁海与年世兰的关系，只道他是扯着忠心的大旗。
胤禛记着呈易的罪过又瞧不上富存的不学无术，登基时连个承恩公都不肯恩封，却在这时候提起了晋封的事儿，甚至承诺三代始降，甚至连她家那个只进过一次宫的侄女都算在了里面。
当初是为了年羹尧的支持，为了局势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呢？
她已经搭上了一个女儿的性命，却换不回对罪魁祸首的些许惩罚，甚至连死后哀荣都没能为自己早夭的女儿争取到。
这回她险些又没了一个女儿，连个死人也争不过吗？
“皇上，臣妾从来不图这些。”皇后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柔则，朕知道你从来不图名利，但朕也不愿你白受这些委屈。”
“皇上，臣妾自然有所图，你也知道臣妾想要的是什么，您又何必装糊涂呢？”
胤禛没想到自己已经如此让步皇后却始终冥顽不灵，原本的愧疚和耐心这会已经渐渐地消退，“皇后，朕怜惜你们母女，但你也需要知道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皇上觉得臣妾是无理取闹？臣妾不过是身为一个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寻求应有的公道！”
“当年的事朕已经和你说过了多次，你又何必时时纠缠！”
“当年的事且不提，如今呢？周宁海心存歹意险些害了惠荣的性命，臣妾这些年小心护着惠荣长大，在这皇宫里，实在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敦肃皇贵妃崩逝多年，如何能指使周宁海行凶！此等杞人忧天之举朕看你也是昏了头！”
“若非年世兰对臣妾，对甄氏一直心存恨意屡屡宣之于口，周宁海一个奴才好不容易在对年氏的清算之中苟活，又何必自寻死路！”
“人都已经死了，你因一己私怨连她的身后名也要算计，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算计？这是算计吗？若是年世兰身边的人不出来蹦跶惹事，她又何曾提过计较当年之事！
胤禛这番言语让皇后的心彻底冷了。
“失望？臣妾对皇上早就失望了。当年的事虽然有意外的成分，但她年世兰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脱开关系。您为了大位，委屈惠安，臣妾无话可说。您说将来一定想办法补偿。
“后来您荣登大宝却不愿意给自己早夭的女儿一份死后哀荣，您说祖制便没有追封早夭子女的先例，臣妾心中难过却也不曾强求。
“年家获罪，年世兰自戕而死，您念着情谊追封她为皇贵妃，赐谥号敦肃，她年世兰不敬嫡妻！枉顾人命！嚣张跋扈！骄奢成性！卖官鬻爵！哪里当的上这敦肃二字？
“不过您又何曾是第一次失言呢，臣妾早就习惯了，何况，您又何止是失信于臣妾，您许诺给臣妾，给宜修，给华妃，给甄氏的，又有多少实现了呢？”
“放肆！皇后，朕看你是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