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年看着面前的人，所有的话都停在了喉间。
姜也说的话，都对，他没法反驳。
“小也，当初是我的错，但我跟你妈……还没离婚。”
“所以呢？”
姜也听到这句话，眼神讥讽，“你觉得你还是她的丈夫，她的家人？”
她在姜锦年开口前，笃定道，“你错了，我妈只有外公和我这个亲人，其他人，什么都不是。”
姜锦年站在原地，眼里都是诧异。
“我妈，不想看见你。”
姜也垂眸，压住眸底的情绪。
“以后也别喊我跟你一起去拜祭，我不想和你站在一起。”
“如果有得选，我绝对不会选你当我的父亲。”
“小也……”
姜锦年整个人瞬间苍老，眼底是无尽的悔意和悲怆。
姜也闭着眼，再次道，“以后我的事，都不需要你管。”
“我们，就各自过各自的。”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房间。
站在镜子前的姜也盯着自己这张和宋欢相似的脸，心底万千情绪涌上来。
宋欢胃癌这件事，她不是没感觉。
但不会觉得，宋欢的死和自己没关系。
毕竟，如果不是她，宋欢也许能活很久。
她慢慢走到窗边，任由外边的风吹进来打散她的头发。
她靠着窗，突然想起了墓碑上宋欢那张以前没见过的照片。
泛黄照片中的宋欢，没有昂贵华丽的衣服和包包加持。
笔直的长发垂在胸口，额前的碎发自然分开。
她笑得开心自在，笑得让人心生欢喜。
连扬起的发丝都在告诉别人，那时的她很开心，很自由。
她也听陈婶说过，姜锦年和宋欢当初站在一起，所有人的评价都是郎才女貌。
可如今，在这场所谓郎才女貌的婚姻中，宋欢是牺牲者……
书房，姜锦年久久都没动作。
他站在原地，眼眶泛红，心底悲怆。
之前一直强压着的情绪在此刻翻涌而出。
他慢慢走到书桌前，在最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本相册。
里边都是他和宋欢从谈恋爱到结婚拍的照片。
他一张张翻开，一次次回味两人的曾经。
啪嗒一声，沉重的眼泪打在相册上。
“小欢……”
姜锦年哽咽着，死死攥着相册。
他以为，他会和宋欢折磨到白头的……
他爱宋欢，一直都爱。
当初出轨谢烟，只是酒后的一时冲动，也有谢烟的蓄意谋划。
那次是他和宋欢吵架吵得最严重的一次，临近出差，她没妥协，自己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觉得一直都是自己在让步，为什么这次她不可以尝试着迁就自己一次。
可没想到，这一次的执着，直接断了他和宋欢的未来。
回来了，他想过宋欢会质问自己，责怪自己。
甚至对自己动手。
可是…… 都没有。
她仿佛是个外人，任由他和谢烟来往，任由谢烟挑衅。
就好像，他出轨，她无所谓。
自己也赌一口气，觉得宋欢压根不爱自己，不在意自己。
所以他纵容谢烟的所作所为，想要看到宋欢愤怒嘶吼的那一面。
以此来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她是爱他的。
当初她离开疗养院回到姜家，坚持不离婚，他是高兴的。
他自己了解宋欢，她这个人性子骄傲，怎么忍受得了这种侮辱和伤害。
一定会坚持纠缠下去，不会让谢烟这个小三过得顺畅。
他也无所谓，他和宋欢，就这样用生命互相折磨好了。
哪怕，一辈子都这样纠缠，都这样相看两厌。
只是，当她提出离婚，甚至很快速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他是慌的。
他害怕她就这样离开自己，所以他一直拖着。
想着也许宋欢哪天就放弃了，或者她就忘了。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收到宋欢出事的消息。
原本以为会一辈子相爱相杀，却没想到，她再也不争那口气了，也不闹了……
从此他的世界，真的没了她的喜怒哀乐。
姜锦年抽泣着，怀里抱着那本相册，泣不成声。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互相伤害，他一定先低头，先认错。
不让后面的悲剧发生，更不至于，连告别都来不及……
书房门口，谢烟站在那，许久都没动静。
她目视着一处，眼里没有任何神色，全是漠然。
宋欢……
她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她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输家。
哪怕很多次，在姜也面前她一直说宋欢是个输家。
姜锦年爱着宋欢，她自始至终都知道。
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自从宋欢离世后，姜锦年时常在睡梦中喊她的名字。
有时甚至会不自觉流眼泪。
谢烟一直都认为，男人出轨，就是不爱自己的妻子。
可在姜锦年身边这十几年，她终于明白，出轨，不代表不爱。
当初她的确是蓄意勾引姜锦年，趁虚而入。
她知道宋欢和姜锦年吵得厉害，所以那次故意跟着他一块出差。
也在他酒里放了药，最后也如愿以偿。
当初宋欢坚持不离婚，她也没心慌。
她了解自己这个姐姐，性子高傲，坚持不了多久。
当初宋欢出车祸， 她也惊讶，但随即而来是高兴。
毕竟，她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她没想到，姜锦年爱宋欢爱得这么深。
这些年过去，他都始终没放下。
她也知道，离婚协议锁在书房的柜子里，姜锦年一直都没签字。
谢烟垂下眼，看着地面，两侧的手攥得死死的。
她咬唇，不愿相信自己错付十几年的事实……
晚上，姜锦年和姜也都没下来吃饭。
姜云给姜宏清夹菜，“爷爷你多吃点。”
她说道，“体检时医生说了，让你多吃肉，对身体好。”
姜宏清看着碗里的肉，嗯了一声。
最后却还是没动筷，放下筷子起身，“你们吃，我饱了。”
“爷……”
姜云刚想说一口都没吃，被身侧的谢烟拦住。
直到姜宏清上楼，她才道，“现在除了你，谁还有胃口？”
“妈，宋欢都死那么久了，生病死还是被车撞死，不都一样。”
姜云无所谓道，“现在一个两个都在哭坟似的，有啥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