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住宿区，往南一直到大河边，全是校园内的未开发区域。
眼前是疯长到半人高的荒草，间或出现几棵野蛮生长的小树。唯有一条曲折的羊肠小路，通向远处的橘子山。
只有过段时间，橘子成熟可以采摘的时候，这里才会被果农开辟出大路。
郭有才没有手机，也没准备手电，还好有不时从云层中照下来的月光，为他指明道路。
越走越是心慌，越走越是害怕。
忽然间，月亮被厚厚的乌云遮住，眼前一片漆黑，连脚下的路径都已无法辨认。
身边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草丛中肆意鸣叫，眼前围绕着数不清的蚊子，赶也赶不走。
“赵明，你在哪？我看见你了，你快出来啊！”郭有才心慌得要命，只能通过大声喊话，来给自己壮胆。
他连赵明的影子都没见到。
其实，他要找的人离他并不远。眼见时机成熟，赵明甩手洒出一把叠成各种式样的纸符。手掐法诀，控制符箓幻化出种种异象，在天空中乱飞，同时发出“呜呜”哀鸣。
“鬼啊！救命啊！有鬼！我滴个亲妈啊！”
郭有才惊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依稀辨别出身后有灯光的方向，撒腿就跑。
不管前面有没有路，不管衣服是不是刮破了，腿是不是被划伤了。他只知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有光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身材魁梧的东北汉子，白长了那么大个。就这点胆量，也敢学人盯梢？
一直看到郭有才跌跌撞撞的跑进环科宿舍楼，赵明才收回目光。这下应该没有人打扰他了。
看来在学校里修行不是长久之计，他决定在国庆之后，找时间搬出去住。
再次往宿舍楼那边看了一眼，赵明提起一口气，往橘子山方向飞掠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刚刚对郭有才的恶作剧，不久后校园内传出橘子山闹鬼的谣言。
……
沉浸在修行之中，时间总是飞速流逝。自从在大岭山施展吸星大法，将境界拔升的炼气六层，赵明的进境速度又慢了下来。
惯常使用的小聚灵阵，因为蓝星灵气浓度太过稀薄，已经无法满足后面的修行。看来还是得画符啊。
最近，赵明一直在尝试刻画，师父传承中提到的七星聚灵阵。
依靠吸收炼化所得的，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他可以轻松刻画出相应玉符。就连比较困难的混沌之符，经过这段时间的推演也有了眉目。
唯独作为阵眼的玉符，师父说需要用死气来制作。
修仙的终极目标，是追求永生不灭。生而为人，从来到世间的那一刻就是向死而生。人一旦生出死气，也就预示着生命即将走向终结。
如果只有濒死状态下，才能感悟到死气，那要等到猴年马月。真到那个时候，命都要没了，他还有机会长生吗？
赵明严重怀疑师父在忽悠他。
若是师父已经熟练掌握了死气的运用，那么传给他的，就不应该是六转归元功法，而是七转。
思来想去，始终找不到头绪。看看时间，已是夜里两点多了，索性回宿舍睡觉。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片安宁。
赵明特意留意了一下，刚才受到惊吓的郭有才。
这哥们平日里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先前被吓得不轻，此刻却四仰八叉的睡在上铺，似乎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只是眉头微皱，眼球偶尔快速滚动，似乎梦乡里满是兵荒马乱。
……
第二天早上，晨光驱散黑暗，赵明像往常一样踏着卯时的晨露上橘子山修炼。
他走后，宿舍里其他同学也逐渐忙碌起来。
孟宏伟选了情人岛岸边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坐下，哇啦哇啦背起英语单词。
同样是背单词，性格腼腆的赵春晖却没出宿舍，只端坐在床沿上默念。在他这里，英语是用来学的，不是用来说的。
睡在赵春晖上铺的顾淮也醒了，只是没有坐起来。耳机线从枕侧垂下，江东省早间新闻的播报声隐约可闻。于他而言，解读政策、领会精神是每日必修的功课——他心底憋着股劲，盼着日后的成就，能不逊于父亲。
最醒目的是郭有才，眼皮和眼泡肿得老高，说明他昨晚没睡好。此刻他像一张烙得半生不熟的饼，在床上翻来覆去。
窗棂间漏进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让他对昨夜的经历越发恍惚：受党教育这么多年，竟会相信世上有鬼？
可刚压下念头，另一个声音又在心里炸开——那些漫天飞舞的厉鬼，青面獠牙，利爪拍打着阴风扑面而来时，他差点失禁；还有那凄厉的鬼啸，尖得能刮破耳膜，绝不是幻听。
当时赵明走在他前头，那番景象，赵明没理由看不见。这小子，大清早又溜得不见踪影，等回来，非得好好审审不可。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眉头却拧得更紧了。
七点多，赵明和晨跑回来的彭小龙在路上相遇，两人一前一后返回宿舍。
“才上大一就这么卖力气，你想考研啊？”望见赵明用胳膊夹着英语课本，彭小龙一边挤眼睛，一边发问。说完抓起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擦眼角。汗水顺着额角流下，再不擦都睁不开眼了。
“谁要考研了？你不要侮辱我好不好。”赵明随口回道。
对他来说，英语课本只是道具。
大晚上偷摸着出去也就算了。早上光天化日，一个男同学天天跑去橘子山上静坐。不是心理有问题，就是精神不正常。被舍友误会为学外语，看来他的策略是成功的。
“要不咱哥俩投缘呢，我是准备读完本科就出去找工作。”
彭小龙咧嘴一笑，然后认真道：“现在的社会，发展速度多快啊，指不定哪一步跟不上，咱们就落伍了，所以干事业要趁早。成家立业嘛，我打算先从第一步做起，那就是找个漂亮媳妇。”
赵明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爱学习，只想搞对象。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