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莱塔被项霖怼得脸色更加难看。
“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她冷哼一声，“但现在请出去，我想和你们周将军单独说话，说完我就让陈出来。”
周立寒还是笑着，但敲打她问：“我们恬王出去可以，但不会又被抓进晒不到太阳的房子里管着，不让别人跟他说话，还要被人撕掉画吧？”
“不、会。”维奥莱塔咬牙切齿地说，“来人，把霖请到外廷喝茶。”
于是宫殿里只剩她和周立寒。
“周将军，心平气和地说，我很欣赏你。”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周立寒认真说道：
“不仅欣赏你的才华，更欣赏你作为一位女子的勇气和毅力。你是否愿意留在都兰做我的权臣？我会给予你丰厚的犒酬和权利，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在这里，你如果有喜欢的男人或者女人，我都可以许配给你。你想要哪块海岛，想要多少奴隶、多少船只，我也可以给你。”
周立寒蛮惊讶的，没想到维奥莱塔想要单独说的话是挖她留下来。
“这个，虽然很感谢女王陛下的赏识。”但周立寒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
“但是我的亲朋好友都还在大楚，我不可能丢下他们，自己留在这里。而且虽然都兰遍地是金，但我还是更喜欢楚国的大好河山。”
维奥莱塔对她的拒绝并不惊讶，于是换个话说：“那我提醒你一件事吧。别把霖带回去，他会打破你回楚国后的美满生活。或许你不信，但他真的会这样。”
“我当然知道他有这个能耐，我听说了他在都兰的一些光辉事迹。”周立寒确实不相信，“但他回国就不会这样了。就算会，那也是对大楚的外敌这样。”
“我就知道你不信，那你等着吧。”维奥莱塔显然也没有非要劝动她的意思，往后一靠，“如果在楚国待不下去，随时欢迎来到都兰。”
周立寒礼貌回笑：“多谢美意，我心领了。所以可以让我见着陈瑰意了不？”
维奥莱塔突然又拧巴起来：“开个价吧。你要多少黄金，可以让我留下陈？”
“？这怎么能问我。”周立寒幻听似的掏掏耳朵，“这得问她自个儿啊，我哪知道她身价多高？”
“我很贵，把整个都兰卖了都买不下我！”
一声明亮的娇喝帘幕后响起。
“得了你，别人家是千金，你搁这儿千亿金呢？”周立寒笑着回道，听见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心已经放下来一半，“那就不为难女王陛下了，我还是把她带走吧。”
维奥莱塔无趣地摆摆手，吩咐侍者：“把她带出来吧。”
“是，陛下。”
唰！
水晶帘幕被人骤然掀开，陈瑰意一阵风似的刮过来挂在周立寒身上。
“周！立！寒！你来得好慢！！”她又似大哭又似大笑地喊道，“你再不来，我就要自己偷偷划回去了！我再也不羡慕出国留学的人了，我！要！回！国！”
周立寒差点儿没给她扑倒：“好好好，回回回，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在外面我们应该展现来自大国的从容气度——”
“我很急，我一点儿都不从容，我要回家。”陈瑰意红着眼睛松开她，瞧见老姐妹的样子直接眼泪掉出来了，“你瘦好多，气血好差！你到底怎么打仗的啊？”
“又不是我一个人打，多着呢，你娘啊何爷啊万里兄啊都来了。”说到这个，周立寒陡然想起来一件不太高兴的事情，不懂要怎么告诉她。
维奥莱塔一张瓷白的脸黑得不行：“二位，是否可以等离开我宫殿了再搂抱呢？不是说要有大国气度吗？”
周立寒耸肩无奈：“我是想有的啊，但是显然，这位陈乐师已经被都兰宫廷打磨得丧失了一些楚国美德。所以女王陛下，您还有什么交代吗？”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我就只能对你进行一些嘲讽了。”维奥莱塔不悦但傲然道：
“周将军，不论你今日获得多大的成就，你在历史上永远只是一位平庸的会打仗的男人，与其他同类男人没有任何区别。可我，乃至于陈，都会在历史上留下与众不同的.....herstory。”
维奥莱塔一直在用楚文和她说话，只是在这句话的最后，夹了一个她表达不出意义的都兰文词语，亦或者都兰文里原本并没有这个词语。
这话倒真说得让周立寒默然，即使她听不懂最后这个词。
“我也是基于这点，才对您如此温和有礼的。”半晌，她终究是作了一揖回道，“如果坐在您这位置上的是个男的，我可能会直接冲上来拔刀让他交出陈瑰意，别他爹废话。”
维奥莱塔笑了一下：“所以，你真的完全不考虑留下来吗？我也可以让楚国开价，多少黄金能买到你留下来。”
陈瑰意紧紧地抱住周立寒，尖声道：“不可能！周立寒比都兰奥兰日兰加起来都贵！你们仨统一了都买不起她！”
“那就算了，周将军只能到时候被霖赶出大楚了再来。”维奥莱塔终于放弃，“但那时候，我们就不会给楚国黄金了呢......”
谈话完毕，周立寒左一个陈瑰意右一个项霖，横霸都兰王宫宫道走了出来。
“你俩确定不收拾些行李？”周立寒狐疑地再次看看二人，“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陈瑰意和项霖都不约而同地摇头。
“来时带着什么，走时也带走什么。”项霖是换了身衣服出来的，轻松笑道，“我唯有这套衣物和发簪罢了。”
陈瑰意瞪他：“靠！你的衣服怎么没被没收？我的早就不懂被他们丢到哪里去了！”
“怕啥，你娘在船上呢，当然给你带了。”周立寒安慰她，并对项霖也说，“皇后娘娘也给你准备了行囊，上了船就有！”
程万里和秦箬带着两千兵马立在王宫外，霸气四溢，就连旁边看起来更高大的守卫骑士都气弱五分。
“陈司典！”程万里激动得丢下长枪跑过来，有些语无伦次，“我来救你了，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我在哪儿都能过得很好的，但这都兰我真的再也不想来了。”陈瑰意叉腰笑道，眼睛在反复扫视这些将士的面庞，但并没有看到某张脸。
周立寒觉得这时候该说了，咳咳两声示意秦箬把一个盒子拿出来。
“有个事儿，我想是应该告诉你的。”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叹息道，“沈铭也来了。但他.....最终停在了都兰的外海石礁上，没能亲自从王宫迎你回来。”
陈瑰意接过那个很轻的方盒，笑容没有直接消失，但已经隐晦地凝固住了。
“他扛着一把火铳，从船上跳到一块石礁上，那个角度便于轰击躲在死角的敌人。”秦箬接过话柔声解释，“他成功了。但...有个被击落海里的洋人，从背后爬上来给了他致命一击。”
“沈铭是当场毙命的，没能留下遗书和遗言。海战没有存放遗体的条件，我们又几乎不愿意在异国他乡水葬，所以决定统一火葬带回。”
周立寒又拿出一张纸条，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但我们在他的枕头底下找到了这张字条。”
陈瑰意不语，只是一味地接过，展开看——
“吾愿奔日蛾扑火，唯念丹曦不坠渊。”
他决意赌上性命拥抱太阳，哪怕像飞蛾扑火被灼烧成灰。只为如太阳般明媚耀眼的她，能够归去东山再起，不再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