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白光透着几分冷意,映得稻叶虎二郎身上的蓝白病号服格外刺眼。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旁边的心率检测仪正“嘀嗒、嘀嗒”地跳着——自出事后,他还没醒过来。
床边围着三个穿军械库队服的人:中岛洋子攥着拳头站在最前;大田结花一只手轻轻搭在病床栏杆上,眼眶红得像浸了水。
夏川遥辉则盯着心率检测仪,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队服领口,喉结动了好几次,却没说出一句话。
病房门外的走廊更静。
芹泽迦楠靠在门框上,队服的肩线垮着,头埋得低低的,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她指尖掐着上衣下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自责像潮水似的裹着她,连呼吸都带着沉郁的重量。
直到一阵脚步声停在面前,鞋跟敲地的节奏不轻不重,她才微微抬了抬头。
是蛇仓翔太。
他没先说话,而是往病房里扫了一眼,目光掠过病床前的三人,才转回来看向芹泽迦楠,声音里带着点刻意放轻的温度:“进去看过了?”
芹泽迦楠点了点头,声音闷得像堵了棉花,“结花他们一到,我就出来了——总不能都挤在里面。”
蛇仓翔太早看出她的心思,干脆往门框上一靠,双臂环在胸前,斜睨着她扯了句玩笑:“怎么?昨天没蹭到叶虎先生给你的夜宵,就蔫成这样?”
这话让芹泽迦楠一怔,她抬眼看向蛇仓翔太——他嘴角勾着点浅弧,眼神里没半分调侃的意思,倒像是在帮她卸肩上的担子。
她心里松了点,却又顺着病房门上的玻璃望向里面,目光落在稻叶虎二郎苍白的脸上,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带着藏不住的担心:“师父……”
“干嘛?”蛇仓翔太忽然接话,尾音还轻轻扬了下。
芹泽迦楠猛地回神,才发现自己把“师父”两个字漏了口风。
幸好蛇仓翔太在身边,还能装成是喊他——毕竟阿斯特拉的身份绝不能现在暴露。
她深吸口气,语气里的愧疚再也藏不住:“是我的错。昨天我值夜班,明明该盯着军械库的情况……却不小心睡过去了,要是我没偷懒,叶虎先生也不会……”
“现在不是揪着这点不放的时候。”蛇仓翔太打断她,语气沉了沉,却没半分责备,“医生怎么说?”
芹泽迦楠垂了垂眼,把医生的话一字一句理顺,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涩意:“医生说后背右侧肋骨有轻微骨裂,还有些软组织挫伤,伤处看着像是被人从背后突然重击了一下,就是被这一下打晕的。
主要是年纪有些大,身体耐受力差,现在还没醒,医生怕有隐性的颅内损伤,让先住至少三天观察,至于什么时候能醒……还说不准。”
蛇仓翔太听完,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传过来,竟让她安心了些。“行,我知道了。”
他直起身,往病房门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之后咱们轮流守着叶虎先生,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顺便跟洋子他们说下轮班的事。”
芹泽迦楠嗯了一声,看着蛇仓翔太推开病房门,随后她又凑到门上的玻璃前,目光牢牢锁在病床上的稻叶虎二郎身上,眉头却重新皱了起来。
疑惑像根刺似的扎在心里:叶虎先生的身手她最清楚,就算人类身躯的年纪大了,也绝不可能被人从背后偷袭得手。
更奇怪的是,那人却能无声无息闯进军械库,甚至连叶虎先生都没捕捉到……
这绝不是普通的入侵者。
她指节无意识攥紧——不管是谁干的,她都必须查清楚……
芹泽迦楠的指尖还在无意识摩挲着上衣下摆,眉头微蹙着反复琢磨细节时,身后突然传来金属门轴轻响——蛇仓翔太单手抵着门沿走出来。
他的目光先落在芹泽迦楠紧攥的衣角上,没作停留,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抬步往走廊尽头走:“走了,先回军械库。”
“结花他们……不一起吗?”芹泽迦楠立刻跟上去,脚步顿了顿,又下意识回头望向病房门口。
蛇仓翔太的脚步没停,声音透过走廊的回声传过来:“不了,今天先让他们三个一起,说不定能帮上这边的忙,真有急事,再通知他们归队。”
芹泽迦楠没应声,只是垂着眼点了点头,指尖又悄悄收紧了些——昨晚出现的疏漏总在眼前晃,让她没法完全平静。
“行了。”蛇仓翔太突然停下脚步,眼角扫过她垂着的脑袋,“现在不是你钻牛角尖自责的时候,我支开他们,是想让你能沉下心好好分析。”
他微微抬头,目光扫过走廊天花板,声音压低了些,“我总觉得,这事和外星人脱不了干系……”
芹泽迦楠的心思早飘到了别处,指尖无意识掐着掌心,心里反复确认:一定是外星人,不然以稻叶虎二郎的敏锐,不可能半点异常都没察觉……
直到一道疑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才猛地回神——蛇仓翔太正拧着眉盯着她,显然是等了她半天回应。
“啊——!”芹泽迦楠慌忙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扯出有点僵硬的笑,“哈哈,是、是啊!师父想得对……谢谢师父特意为我考虑。”
蛇仓翔太看着她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没再追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悄悄放慢了半拍,刚好能让身后的人跟上。
军械库。
蛇仓翔太率先踏入军械库,他没回头,只是带着芹泽迦楠,径直朝着特空机停放区走。
芹泽迦楠原本紧随其后,可路过办公区入口时,眼角的余光却被她位置桌角那盏没关严的台灯勾住了——桌案上还摊着她昨晚没看完的书,旁边放着半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她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定在自己的位置上,恍惚间竟像看到了昨晚自己趴在桌沿浅睡的模样。
“怎么?想到什么了?”
身后传来蛇仓翔太的声音,芹泽迦楠猛地回神,转头时正看见他从特空机停放区的方向退回来,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显然早看出她有了头绪。
“算不上明确想法,只是越想越奇怪。”芹泽迦楠的视线重新落回办公区,又转向两人刚进来的大门,语气渐渐笃定。
“夜班期间,军械库的安保门是双重上锁的,别说暴力破除,就算是权限卡刷错三次,内部警报都会立刻响。我昨晚虽然在办公区睡觉,但警报声的分贝,不可能吵不醒我。”
她往前走了两步,指尖点了点办公区,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所以两种可能——要么是能随意进出军械库的内部人员,要么是早在白天就潜伏进来,一直躲在某个角落里。”
蛇仓翔太靠在墙上,眉峰微挑,“军械库最近三个月都没招过新人,为了安全着想,老成员的权限范围我都清除过,没人能在夜班时绕开警报行动。”
他的话没说透,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内部人员的嫌疑基本可以打消。
“那就是第二种,提前潜伏进来,这就要去查查监控了。”芹泽迦楠低下头,盯着地面喃喃道,“可还有个更奇怪的点——为什么偏偏选叶虎先生下手?”
她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蛇仓翔太,语气带着几分追问:“叶虎先生的体格你清楚,年轻时练过拳脚功夫,昨晚更是完全清醒的状态;而我昨晚在办公区睡着,毫无防备。
换作是你,会放着一个毫无反抗力的女孩不碰,反而去招惹一个有自保能力的老人吗?”
蛇仓翔太被她问得顿了顿,先是“嘶”了一声,随即抬手摸了摸下巴,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办公区芹泽迦楠的位置。
他沉默了两秒,没直接回答,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峰,已经给出了答案。
芹泽迦楠看着他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困惑:“我猜你的选择和我一样。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反着来?他到底在避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