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不语，只一下下敲着桌面。
麦玲花额头的汗水越来越多。
我突然看着她说：“有没有人告诉你，江湖术士看人的方法跟普通人不一样？苑秀小姐？”
麦玲花身子一颤，猛地跳起来，连连后退几步，转身就想跑。
手机里响起织罗人的大喝：“不要跑，听周先生把话说完。”
麦玲花立刻就站在原地不动。
我略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了，你要是再多跑三步，我就可以拿你来显一显手段。你虽然在金城见识过，但其他人大约没见识过，只好拿你来当那降头师来用一用了。对了，那降头师是泰国甘达大法师的弟子，那你知道甘达大法师现在怎么样吗？”
麦玲花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一句话也不敢说。
手机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我便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惠师弟去泰国办事，顺道把甘达大法师这一系的降头师全都灭掉，并且捣毁了甘达大法师的老巢，诛除了甘达大法师一系供奉了数百年的老祖鬼灵降。现在东南亚一带地下流传有一份当时情形的录像带，你们在国内大约对国外的消息不太灵通，回头找来看看，也好知道你们想要强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织罗人道：“周先生误会了，花妖去金城是为了办别的事情，并没有针对你和惠真人的想法，当时实在是偶然撞见导致的误会，你高抬贵手放了花妖一马，我们便立刻放弃在金城的所有打算，全面撤出。”
我说：“我知道你们盯的是邵卫江。齐公子是老千吧，露头作捻，避粘子、把拐的和吃腥的，都在暗处准备着，只等齐公子把邵卫江套上，就可以投其所好，一点点把他拉下水。邵卫江一个坏都不会的废物纨绔子弟不值得你们使这么大力气，你们看中的邵家在金城的影响力，想借拉邵卫江下水，来操纵邵家出力。你们也想在金城的企业改制里捞一把。”
这其实是看到麦玲花，又同织罗人套话之后，倒推出来的。
这帮子人求的就是财。
十有八九是从哪个衙内口中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安排门下老千前往金城。
邵卫江是个废物，这一点只要稍一试探就能看出来
废物有废物的好处，我拉邵卫江入局，也是看中他是个废物，好操纵，过后也容易处理。
他们也是因此选中邵卫江下手，只要把邵卫江拉下水，握了他的把柄就能威逼利诱控制他行事，借着邵家的势，在金城企业改制中大捞一笔——战俊妮和陈文丽现在做的，就是他们准备做的。
但邵卫江这种人，一般人接触不上。那个齐公子有个优势在于小时候跟邵卫江认识，家里又有一定底子，肯定是被天罗先拉下了水，又许了好处，然后才心甘情愿帮着做局套邵卫江。
这一招叫替死连环套，正经的千局手段，一层套一层，日后就算出了问题，层层剥下来，也找不到真正作局的人身上。
织罗人道：“周先生明鉴，花妖看到你后，猜测你也打算用邵卫江做事，所以我们立刻退避三舍，不敢打扰你的布局。我们很有诚意！”
我嗤笑了一声，道：“那就说说你们的诚意吧。”
织罗人道：“我们只要郑六最后一次从京城带出来的那笔钱，一共是一亿三千二百七十万，相对于萧在藩这一局卷走的数目，不过是九牛一毛。这钱，一半算是过路财神的香火钱，另一半可以拿东西来抵偿。关东准备改制的厂子，内蒙的煤矿，云南的铁矿，德国车的正经进口渠道，你们随意选一样，厂子可以给你们，保证实价只高不低，其他的限时经营三年，赚多少都是你们的。”
我说：“这诚意倒是挺足，只是这里面有两个难处。一个是萧在蕃不一定来香港自投罗网，惠师弟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也不会在这边无限期地等他上钩，随时都有可能离开香港。另一个是空口白话玉皇大帝的金銮殿我也敢许出去，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最后会履行承诺？这种大买卖，想要合作，按江湖规矩，得有个足够分量的人物做中。这个做中的，不能是江湖人。”
织罗人道：“中人我们可以找，保证让你们满意。但惠真人需要保证萧在藩一定会出现在香港，乖乖把钱交出来。只要拿到钱，我们也不会追究他设千局这事。”
我说：“你们先准备中人吧，萧在藩会不会出现，我们自有主张，该你们拿回去的钱，不会少了你们的。”
手机挂断。
我对麦玲花说：“以后别在我这样的人面前自作聪明。你走吧。记得你在金城对我说过什么，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许了愿就得还，天公地道。”
麦玲花道：“小妹记得，过后定会奉上谢礼。”
我说：“要有诚意。”
麦玲花道：“保证诚意实足。”
说到这里，她瞟了面摊老板一眼。
老板正趴在桌子上，看着好像是在打瞌睡，其实是中了我的迷药。
我淡淡地说：“这人手上有我师弟的一样信物。”
麦玲花凛然，冲着我一拱手，转身就走。
她刚才那一眼，实际上是做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刚刚商议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坐到郑六身旁，敲了敲桌子，叫道：“老板，上面。”
老板立时惊醒，眼睛还没睁开，便道：“马上就来！”
起身就去捞面。
我拍了拍呆呆坐着不动的郑六，道：“郑公子，你都听到了？”
郑六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骂道：“这帮王八蛋想害我？等我回到京城，非得弄死他们不可。”
其实他后面什么都没听到，只不过他以为他听到了。
我说：“你对付不了这帮人，真要把他们惹急了，弄死你易如反掌，哪怕你躲在家里不出来，也逃不过去。还是老实放弃这个念头吧。”
郑六道：“六爷我从来不吃这种哑巴亏。真人，你本事这么大，一定可以帮我吧。”
虽然我顶着周成的脸，但在郑六眼里看到的却还是惠念恩。
我说：“我自然能帮你，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扫灭他们轻而易举，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