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秃子和杨海站得笔直，
两人虽然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打理得利落，
但那种“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气息”，不是衣料和姿势能掩的。
杨海眼神沉静如水，背微微挺着，
身上那股冷意却更重了几分。
秃子外表一如往常油滑，可那眼底的疲惫——藏不住。
他们都经历了鬼门关。
李二宝心里清楚，这两人能活着回来，不只是运气。
他靠在椅背上，语气缓了下来：“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大家都这么辛苦，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能活着坐在这儿喝口茶，就是本事。”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看着他们道：
“但是，该有的仪式，还得有。
龙腾号，不只是艘赌船。”
两人对视一眼，没吭声。
李二宝继续道：“它是一面旗。
在曼国这地儿，旗能立起来，就说明咱还在；
旗倒了，哪怕你账上有再多的钱，也没人再尊重你。
所以，身上再狼狈，旗面也得干净。”
秃子咧嘴笑了笑，眼神却认真：“明白，二宝哥。”
杨海微微点头：“我会安排。”
正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李二宝的语气平静。
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杨露走了进来。
白色西装勾勒出修长的线条，贴身的剪裁恰到好处，既不张扬，也没有丝毫的刻意。
衣领处的微微开口露出一截锁骨，肌肤在灯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那种冷白的色调，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干净、更利落。
她脚上是一双米色高跟鞋，走路时没有多余的声响，
每一步都带着节奏感，挺直的背影像一根精致的弦，
不紧不慢地绷着，带着几分让人移不开眼的克制。
马尾高高束起，发丝顺滑得近乎反光，
几缕碎发垂在颈侧，为她的干练气质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意。
不媚、不冷，却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与好感。
那一瞬间，连原本带着烟火味的办公室，
似乎都因为她的出现而变得安静、明亮了几分。
“杨秘书。”
杨海和秃子立刻起身，齐声喊道。
秃子更是嘴快，一脸笑：“哎呦，这几天没见，杨秘书又漂亮了，
这身衣服真提气，我看这清市都得给你让条路走。”
杨露笑着摇头，没理他，
只是端着文件，步履稳地走向李二宝。
“文件都准备好了，”她的声音柔而清，“就差您签字。”
李二宝接过文件，翻开。
纸张厚实，文件内容清晰，
他扫了两眼，眉头微微一挑。
杨海和秃子对视一眼，
俩人几乎同时探着脖子往前凑。
“这是啥呀？”秃子好奇得不行。
李二宝伸手一挡，没让他们看。
他抬头看向杨露，语气平淡：“怎么没你的？”
“我的？”杨露一愣，
随即恍然道：“哦，这批名单是半年前的档案。
那时候我还没给您当秘书。”
李二宝点点头：“重做一份，把你的名字加上。”
“我……我也加上？”
“嗯。”李二宝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手指还在文件上轻轻敲着，连头都没抬。
后头的秃子已经快憋不住了，
整张脸写着“好奇”两个字，
眼睛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那份文件，
恨不得眼神能穿过去看个明白。
可李二宝没给他机会。
他抬头扫了两人一眼，语气不重，却带着命令的意味：“行了，你们俩先出去。”
秃子张了张嘴，
还想说点什么，
可对上李二宝那双眼睛，立刻怂了，
“好，好……那我们先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秃子忍了几秒，
终于还是小声嘀咕：“搞什么啊，这是什么事儿？
让我们出去不说，还单独留杨秘书签字？”
他一边嘀咕，一边回头看着门口，
那语气活像一只被撵出屋的狗。
杨海走在他旁边，神色淡淡，
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随口说：“没看到文件封面？”
“封面？”秃子一愣，“封面上写啥？”
“分红。”
“啥？！”秃子的声音差点破音，
整个人一激灵，眼睛瞪得更圆了，
“分红？！我靠，那还真是分红啊？！
难怪那态度跟平常不一样，还单独留杨秘书签，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他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笑出声，“妈的，我就说我老板还记得兄弟们！”
杨海淡淡扫了他一眼：“你少贫嘴，明天签文件的时候别掉链子。”
“放心！”秃子满脸笑意，
“明天我得穿套新衣服来，毕竟这可是分红，得仪式感。”
杨海摇了摇头，
“你那身打扮，穿什么都像保安。”
“那我就当最值钱的保安！”秃子嘿嘿笑着，整个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哎，老杨。”
“说。”
“咱老板啊，到现在好像都没结婚吧？”秃子神神秘秘地问。
杨海淡淡看他一眼：“没。”
“正牌女朋友不就是秦瑶嘛，”秃子继续絮叨，
“可那姑娘这两年在国内，咱老板也没怎么提过，
身边除了公事，就是那杨秘书。”
“然后呢？”杨海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
秃子咧嘴笑了，压低声音，语气像偷摸八卦的老街坊：“你说，这杨露会不会……”
杨海侧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会不会啥？”
秃子小心翼翼地竖起一根手指，
在胸口比了个“嘘”的动作，
嘴角憋着笑：“会不会成为……咱们以后正牌的老板娘？”
话音刚落，电梯里陷入一瞬的安静。
杨海的眼神淡淡，嘴角甚至没动一下。
“秃子，你这嘴啊，要是管不住，迟早死在八卦上。”
“哎我就随便一说嘛！”秃子赶紧摆手，
可那笑意已经压不住，
“不过你不觉得那俩人之间有点意思？我跟你讲，刚才老板看她那眼神——那可不是一般眼神。”
杨海冷声打断他：“你要是真有闲心观察这个，不如去楼下把安防巡查报告看完。”
秃子挠了挠头：“啧，没意思。”
他小声嘀咕着，嘴上却还带笑。
电梯“叮”地一声，门打开。
杨海走出去，背影笔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