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林媛忽然想到了，自己这几天的奔波，和夜不能寐。
还有今天去见恩颂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感受。
随即释然笑道：“对啊，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能让王远东动用这么大的力量来针对，下杀手，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其实在去见恩颂之前，林媛就已经把大多数事都做完了。
不是打算，是已经做好了。
关于两个人的新身份，已经被录入进了曼国的户籍系统里。
从姓名、学历、出国记录、疫苗证明、居住履历，一并走完了所有程序。
不是假的。
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的打算很直接，如果今天见恩颂谈判失败，不管李二宝是否同意，即便是绑，他也要把李二宝给绑走。
回清市。
通过清市的港口，偷渡离开，先到港城，再转去一个没人会注意的小国。
“到了那里，”林媛当时在心底想过无数遍，“不用再争，也不用再赌，活下来，才是唯一的胜利。”
她甚至连细节都考虑好了：
李二宝的新身份，是一名普通的工程顾问，有一段海外务工经历；
她自己的身份，则是一名随夫出国的职业女性，背景干净。
至于资金，她早已在国外银行留好了一笔隐匿基金，足够两个人在任何国家安稳度日。
甚至几代人都吃喝不愁。
林媛明白，这些安排说出来，李二宝未必会接受。
以他的性格，他更愿意在风口浪尖硬扛，而不是转身逃避。
可她同样清楚，若局势真的崩塌，她会毫不犹豫，强行把他带走。
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这一切看似绝望的退路。
李二宝这样做，何尝不是和自己，有着同样的绝望？
林媛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像是压抑许久后终于找到了一点出口。
“你啊……”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却也透着疲惫，“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连绝望起来，都这么像。”
李二宝没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林媛语气慢慢放松下来，似乎心里的弦松了一截：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别太悲观，柳正义这张牌，确实是核弹，但就算你没打出来，我也有办法让你在这场风暴里活下来。”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恢复了几分市长特有的笃定：
“王远东不是铁板一块，他的盟友们从来都是各怀心思，我刚刚见过恩颂，曼国的治安总署署长，也是你这次发布会所有证据的提供方。”
电话这头，李二宝眼神微动，却没急着开口。
“恩颂已经答应我，暂时不放出更多证据。”
林媛背靠在座椅上，红唇开启：“最起码，那个能要你命的证据，王远东暂时拿不到。”
李二宝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问道：“什么代价？”
他不认识恩颂，不了解恩颂的为人。
但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法则，没有无缘无故的伸手帮助。
“你赢。”
林媛只说了两个字。
“你要是赢了，再大的代价也不是代价，是阅历。”
“你要是输了，再小的代价，也变得不那么重要。”
“毕竟，已经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你说呢？”
李二宝听完一愣，随即笑了。
“那行吧，不到最后一秒钟，谁也不知道，这场游戏的规则到底由谁来掌握。”
“反正大家的底牌也都出了，全都亮在桌面上。”
“那么就见招拆招，看看谁的底牌，更大了。”
林媛闻言点点头：“嗯，你能这样想就好，还有，你不要忘了，有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手。”
李二宝问道：“谁。”
“素瓦夫人。”
……
布会现场，空气里闪光灯的频率骤然变得紊乱。
台下的记者区，一开始只是零星的窃窃私语，但很快，声音此起彼伏，几乎盖过了台上发言人的声音。
“不会吧？这不会是小道消息吧？”
一名财经媒体记者眉头紧锁，盯着手机屏幕，像是怕自己看错。
立刻有人反驳：“小道消息？你开玩笑呢！连《NGt》都发了，这可是全球前三大权威金融论坛之一！”
他说话时，干脆把手机屏幕调到最大亮度递给身边的人：
“你看，这是他们的官方推送，还附带了技术团队的对比分析，不是随便拼凑出来的八卦。”
周围顿时安静了一瞬，然后响起更大的骚动。
“连他们都发了……那至少说明，这不是空穴来风。”
“要是连柳正义这种级别的人都有问题……金融圈真的要变天了。”
躁动像潮水一样蔓延。
有人已经忍不住从座位上半起身，低声打电话，像是要把消息第一时间传回本国编辑部；
有人在笔记本上飞快敲字，临时改标题；
还有人脸色发白，喃喃自语：“这要是真的，我之前写的所有稿子，立场都得改。”
不安不仅仅是震惊，而是实实在在的立场摇摆。
一名外媒记者小声嘀咕：“如果这个新闻是真的，那今天的发布会还开什么，跟柳正义比起来，这算新闻吗？什么也不是啊。”
话音未落，另一个本地记者猛然摇头：“为什么我们没收到啊，这新闻是怎么来的，这要是错过了，以后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记者？”
“不行，我得走了，报社已经让我放弃这边，赶紧回去了。”
会场里的躁动此刻已无法忽视。
有人不断刷新推送，有人拿出备用相机对准记者区，仿佛敏锐地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新闻。
台上的发言人还在照稿念着，可台下已经彻底乱了。
有记者直接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急切地对同伴说：“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也先走一步……”
另一个外媒记者面色铁青，手里的笔在稿纸上敲得咚咚直响。
有人开始在座位间走动，不断拨打电话；有人合上电脑，干脆不再记笔记，神情凝重得像在衡量下一步立场。
前排一位原本受邀来“观礼”的金融机构代表，甚至在犹豫片刻后，拎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身后的座椅“咔哒”一声回弹，在会场的嘈杂里格外刺耳。
原本整齐的会场秩序，就这样轰然散乱。
与此同时，后台休息室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
男人盯着手里的情报简报，额头全是细汗，一遍遍的翻阅着，像是无法相信。
站在一旁的助手忍不住插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老板，怎么办，现在整个会场全都在讨论这个新闻，发言人的稿子都没人听了，现场全都乱了。”
“还有人当场离席。”他咬着牙补充，“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发布会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啊。”
柳正义的爆料，让他们忽然感觉到一种渺小。
所有人，准备无数天，策划无数个细节所召开的发布会，此刻就像是在暴风圈里的一片树叶，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已经完全失控了。”男人语气沉重，神情慌乱。
他看了眼时间，问道：“七号证人的口供和证据什么时候到，不等了，直接发布出去，赶在柳正义新闻彻底发酵之前，让这些记者，先把结果报出去，把事实敲定再说！”
他很清楚，如果再推迟下去，一切的准备，不说付诸东流，最起码，和预期想要得到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助手闻言，脸色犹豫了一下。
“怎么了？”男人看着他问道。
助理嘴唇蠕动，半天才开口，小声说：“治安署那边……”
“那边什么？”男人忽然大声呵斥。
“那边，说……”
助理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七号证人的证据还有纰漏，让我们，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