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灯光冷冷打在桌面，连茶杯都泛出一点凉意。
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墙角的风声。
她急，是因为她相信李二宝；
而姚静冷静，是因为她知道，这个局面早已不再是“信不信”的问题。
夏洁的指节紧紧扣着简报，声音哽在喉咙里，猛地迸出来：
“姚市，你真觉得李二宝会是这种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
她语速越来越快，像要把心里的焦躁和委屈一次性全抛出来：
“刘荣案还记得吗？那时候谁敢往上捅？全城都在避之不及，是他不要命一样，把证据一件件送上去，最后才把案子掀开！”
“如果没有他，刘荣现在还在南都当他的土皇帝”
姚静没有说话，目光深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夏洁不等回应，急切逼问：“滨海未来社区，多少年烂尾？多少业主流落在外？财政资金卡死的时候，是谁自己拿钱去垫？”
“连省里都管不了，是他一个人把几千万拿出来，只为了让那些业主早点有房子住！”
“要说他贪，他大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可他没这么干！”
她的呼吸已经带了颤音：“还有银座案！那时候大家都怕，谁敢去？偏偏是他，一个人离境，冒着被做掉的风险去搜证！”
“我们都知道那是刀口舔血，他明明可以选择活得安稳，可他没！”
“他把证据带回来，让案子彻底定性。”
“姚市，这些，你都不会忘吧？”
姚静的眼神动了动，却依然稳若磐石。
夏洁心口发紧，几乎是喊出来：“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所有往前推进的关键，全是靠他！”
“这样的一个人，今天被抹成跨国人贩子？你能信？”
办公室里，只剩下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姚静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无情：“我当然知道。”
她的语气像一柄刀，切断了夏洁的急躁：“刘荣案，他的确不要命地往上送证据；滨海未来社区，他确实掏了自己的钱；银座案，他也冒险离境。”
“这些，我比你记得更清楚。可夏洁——”
她的眼神忽然压了下来，声音沉稳而笃定，“我们记得，不代表外界会认，我们相信，不代表能拿来当证据。”
“现在摆在外面的，是一整套链条、一叠叠账目、一份份口供。”
“你跟我说他正直，外界会当耳旁风。因为对方要的，从来不是他的真相，而是一个可以钉死的靶子。”
夏洁被这句话堵住，胸口剧烈起伏。
她紧咬牙关，沉默了几秒，忽然冷冷开口：“姚市，你没觉得巧得离谱吗？”
“就在上周，我们的互通会上，才把远东集团定为重点打击目标，甚至已经上报了具体行动方案。”
“结果呢？”
“还没来得及动手，今天晚上发布会上，李二宝就被点名成了‘跨国黑幕核心’。？”
“这不是巧合，这是反制！”
她把简报推到姚静眼前，语速仍急，但眼神里带着冷静的锋芒：
“你我都清楚，远东集团的盘子有多大，东南亚那几条线全绕不开他们。”
“李二宝手里肯定抓到了关键证据，否则不会出事得这么突然。”
“这一锅扣到他头上，就是为了保住远东集团。”
“姚市，你能不想吗？”
姚静的眼神深了几分，却没有立刻回应。
夏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声音里的颤意，继续补充道：
“姚市，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那份匿名举报，省里已经联合成立了行动组，今晚就已经集结。”
“天亮时，他们会乘专机直飞曼国。”
她顿了顿，目光里闪过一丝坚决，“根据可靠情报，那个所谓的‘野岛孝司’，其实就是赵明德！”
“你比我更清楚，这个人早在国内就被立案，牵扯无数重案要案！”
“他曾经是王远东最得力的手下，暗地里替远东处理过多少肮脏的事。”
姚静眉心轻轻一蹙，静静听着。
夏洁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字说：“曼国那边已经答应过，只要调查组抵达，他们就会配合，对野岛孝司进行传唤，甚至是直接抓捕！”
“一旦人到手，他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
“他曾经是远东的心腹，他嘴里能吐出来的东西，足以掀翻半个东南亚的黑幕！”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逼近姚静：“更重要的是，我已经联络过李二宝，就在前天晚上。”
“到时候，他会亲自带着行动组去抓人。姚市，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他一直在配合我们，一直在冒险推进！”
“结果现在，他被推到发布会台上，成了跨国人贩子，这不是天大的讽刺吗？”
夏洁趁势追击，声音发紧：“这不是单纯的海外舆论，这是有人精心布置的局！”
“他们要杀一儆百，不仅要灭掉李二宝，还要震慑我们。”
“姚市，你明白吗？这已经不是一桩案子，而是明摆着的较量！”
姚静缓缓抬眼，声音低沉：“你说的，我也在想，但你要明白，我们能不能想是一回事，能不能说、能不能立案，是另一回事。”
“没有确凿证据，你所有的怀疑都会被当成‘包庇罪人’。”
“国际社会要的不是解释，而是一个可以交代的对象。”
夏洁的声音哽住，呼吸急促，眼神闪烁，像被摁在原地。
片刻后，她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着颤：“可这不公道！李二宝不该这样！他拼了命帮我们查案，帮我们拿证据！”
“现在却成了罪人！姚市，你说，这是不是太荒唐？”
姚静没动，只是深深看她。
夏洁咬牙，眼眶泛红，声音急切而坚决：
“如果真要查他，我愿意担保！我夏洁，用我所有的责任去担！李二宝要是真是罪人，我第一个下台！”
“可我敢担保，他不是！”
她的声音里带着女性特有的倔强与柔韧，情绪激烈却又透着冷静的分寸感。
办公室死寂，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形成鲜明对比。
姚静缓缓抬起眼，静静盯着她，声音低沉，像从深井里传出来：
“你凭什么担保？你能确定，现在的李二宝，还和以前一样吗？”
空气瞬间凝固，夏洁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攥紧简报，指尖泛白。
姚静的眼神依旧冷静如铁，仿佛一瞬间把这场对话的重量全部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