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国首府的清晨，没有鸟鸣，没有喧嚣，只有沉重的压抑。
天色阴沉，云层低垂，仿佛整座城市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街道被全面清空，路口拉起铁质护栏，武装特勤分列两侧，步枪在肩，目光如刃。
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直升机一架接一架盘旋在会场上空，黑色的影子投在街道与大楼间，像一层层笼罩下来的阴翳。
会议中心广场，被安保队伍分割成多层区域。
最外圈挤满了记者，他们举着话筒和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神情焦躁，随时准备扑向那扇大门。
再往里，是一道又一道安检口，每个出入者都要经过金属探测与人脸核验，连一张纸片都无法带进去。
整个广场，仿佛成了一座临时的铁牢。
记者群里有人低声咒骂：“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一半。”
也有人目光闪烁，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今天会爆大新闻，能写进教科书。”
远处的大屏幕不断滚动着倒计时：
【发布会开始：00:27:15】
数字一秒秒跳动，像冷冰冰的心跳声，压得人呼吸发紧。
空气越来越燥。摄影机的红灯一盏盏亮起，数百个镜头汇聚到同一个方向，像是无数双饥渴的眼睛，死死盯着会议中心那扇紧闭的大门。
没有人说话，喧嚣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吹过旗帜的猎猎作响。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
等待那扇门被推开，等待一个名字被当众钉死。
记者席里，躁动的低语逐渐汇聚成暗涌。
有人一边盯着手机，一边压低声音：“最新消息出来了，说万琥寺矿区那场大火，其实就是李二宝搞的。”
“什么？就是那个烧了三天三夜，几十个工人失踪的矿区？”旁边的记者猛地瞪大眼睛。
“对，就是那件，说是他当时在洗黑钱，账面全毁了，那些工人……可能根本没走出来。”那人低声补了一句，眼神复杂。
一瞬间，周围几个人都竖起耳朵。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当时封得那么快，我还以为是地方的责任，现在看，是他压下来的。”
另一人又凑过来：“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了？人口案，几年前的拐卖通道，说就是他牵头的，借着走私和偷渡，把几百号人卖去南洋。”
“真的假的？”有人皱眉。
“还能假？这次发布会就要摊开了，说证据齐全，口供也有，点名的就是李二宝。”
“嘶……”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有人冷笑一声，像是等了很久：“矿区、人口、赌船、白粉、走私……呵，他把最脏的活都做了。今天算是全账清算。”
“走私？”有人愣住。
“嗯，传的。货轮路线用的就是赌船通道，走的军火和稀金，全是他一手打点。”
那人说得笃定，“别忘了，他本来就是从灰色生意里爬起来的。”
话音一落，不少记者神色微妙，有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有人却微微发抖，笔尖在本子上“沙沙”写个不停。
“这下完了。”
一个年长记者摇头，语气像是在宣判，“矿区的账一扯，人口的命案一扣，再加上赌船和毒品……就算他真的是被冤的，也根本翻不了身。”
旁边有人忍不住补刀：“这不是冤不冤的问题，这是结果。有人要他死，他就得死。”
记者群陷入短暂沉默，只有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在无声闪烁：
【发布会开始：00:16:42】
数字跳动，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心口。
却有人低声喃喃：“一夜之间，所有罪名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这就是现实啊。”
……
后台休息室里，灯光冷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气味。
那名身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低头翻阅一份厚厚的资料。
助理俯身汇报道：“所有证据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公布。”
男人抬眼，语气淡淡：“说。”
“万琥寺矿区那边，我们找到了五个幸存的矿工，证词已经写好，他们会当庭指认，称是李二宝下的命令，纵火掩盖账目。”
助理小心翼翼地停顿了一下，“另外，那天他出现在矿区的视频，也拼接好了，看上去……就像他带人血战之后纵火。”
男人点点头，神色平静。
助理翻过一页：“人口案方面，已经找好了几名证人，说当年是李二宝牵头，通过港口和通道，把几十个家庭卖去南洋。”
“还有走私案，我们调出了几条货轮的旧航迹，配合上‘赌船’的账面异常……能形成一条完整的走私证据链。”
男人合上文件，指尖在封面轻轻敲了两下，冷冷吐出几个字：“够了。”
助理忙点头：“是，完全足够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男人端起桌上的茶，缓缓抿了一口，才淡淡开口：“王老板的手笔，向来干净利落。”
助理低声附和：“是，所有线索都归拢到李二宝身上，看上去天衣无缝。”
男人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冷笑：“一艘船，一个人，把那么多案子都压上去，他翻得过来么？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要被压垮。”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冷意：“更妙的是，本来还有些人犹豫不决，不愿轻易表态，可现在，有了这些罪名，他们全都能松口气了。”
助理抬眼，不解。
男人眼神漠然：“矿区的账、人口的命、走私的货……这些案子本来悬着，迟早要找人背锅。”
“如今全扣在李二宝身上，等于给了所有人一个干净的出口。”
他轻轻一笑：“既然有人替他们背负，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然就会站到这边来。”
“因为李二宝一死，他们所有的烂账，就跟着消失了。”
助理心头骤然一紧，浑身冒出冷汗。
男人缓缓合上文件，语气淡漠：“人心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愿意下去填坑，那些站在边缘的人，就会立刻转身，把他推到坑底。”
“没人会去管他是不是冤的，大家只会庆幸——终于不是自己。”
助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可这样一来……林媛那边，素瓦夫人那边，要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