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海风还带着些夜色未散的凉意。
李二宝坐在阳台上，手里握着一杯刚泡好的乌龙，身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扣紧，手机已经震动了两下。
他看了一眼，是杨露发来的视频请求。
他没有多等，接通。
画面刚亮起，杨露就难掩语气里的喜悦：“李先生，有个好消息。”
李二宝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是查到陈婉怡的来历了？”
杨露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她。”
“但也是个意外的惊喜。”
她摁了一下耳边的蓝牙耳机，旁边的屏幕光反射在她眼镜片上：“我在追陈婉怡的境外背景链条时，调取了马六岛那边几笔可疑资金流转记录。”
“其中一条资金动线非常奇怪，它表面上是旅游广告采购，但落地之后却通过两家壳公司绕进了樱花国名下的一家投资信托。”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镜头，语气明显压低了几分：
“而这家信托机构的登记负责人名下，出现了赵明德的历史注册号码。”
李二宝指尖一顿。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极轻，却透出股深寒。
“赵明德。”杨露认真地重复，“不是撞名，不是重名，是他，我们曾掌握的那个赵明德，王远东旧系人口流转项目的牵头人之一。”
“他失踪改名之后，一直没有确切消息。”
“但这笔钱在两个月前转入他名下的账号，金额为一千一百八十万美金。”
“而两个月前，正是我们确认他投靠黑樱会，改名为野岛孝寺的时间。”
李二宝沉默了几秒，起身走回屋内，把茶杯放下，语气已经变了：
“你的意思是说，赵明德现在已经走了出来，开始为黑樱会做事了？”
这个信息很关键，他现在之所以这么被动，完全是因为，本来黑樱会，王远东，自己这边，三足鼎立的局面。
变成了自己一个人在与王远东抗衡。
黑樱会完全销声匿迹，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密谋自己的事情。
杨露看着视频里沉默的李二宝，语气比刚才更稳了些：“不只是他为黑樱会做事。”
“而是，他很可能，在重新构建一条人口通道。”
李二宝眉头微动，眼底浮出一丝锐意：“证据？”
杨露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了一下，身侧大屏上调出一份账单界面，快速划动着一组数据：
“你还记得‘昙月药研’这个名字吗？”
李二宝一愣，那是多年前他们调查过的一家“合法”医药公司，曾在港城和越北边界设立过“康复中心”，后来因为实验室暴露，销声匿迹。
“它早就注销了。”李二宝说。
“是注销了。但就在上个月，它的商标在樱花国重新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叫‘昙月医疗技术研究所’，法人代表是野岛孝寺。”
杨露语气一字一句：“而这家公司——正在与本州岛北部一家封闭生物实验基地合作。”
“合作内容不详，但根据我们掌握的三个物流流转点，‘昙月研究所’在过去三周内，有两次海运申报填的是‘特殊血液样本与高蛋白胚体组织’，来源地是——澜湾口岸。”
“而这个口岸，是黑樱会实际控制范围。”
李二宝神情再变，声音冷了下来：“也就是说，他不仅复出，还以新的身份，重新搭建‘活体实验—人口筛选—生物链条’这整条链路。”
“而且，是以黑樱会的名义。”
杨露点点头：“更重要的是，这笔洗钱款的落脚点，是‘昙月研究所’设在樱花国本州的分账户——”
“也就是说，他不只是跑腿的。”
“他是主导人。”
李二宝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声音沉得像铁：“这个消息，能改变整个战局。”
“因为从现在开始，黑樱会——不再是缺席的。”
他顿了顿，目光中浮现出冷静却压抑的杀机：
“他们不是隐退了，而是被赵明德代表重新登场。”
“我终于知道王远东为什么可以这么安静。”
“因为他知道，他有一个不在牌桌上的盟友——在暗处搭台、换壳、清算旧账。”
“现在好了。”他缓缓地说出这句话，仿佛是从齿缝中一寸寸挤出，“这个牌，我可以反打回去。”
杨露明白了：“你打算，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不急。”李二宝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里，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只是凭借这些，还不足以把黑樱会拉上台面来，彻底和王远东撕破脸。”
杨露那边询问：“那怎么办？这边的资金流动变化很快，稍慢一点就会被洗的一干二净。”
李二宝没有立刻回答。
他靠坐在椅背上，指尖轻敲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是打着某种无声的节奏，深思之中，眼神沉稳得几乎没有情绪波动。
过了两秒，他开口了，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冷：
“不能急着放。”
“放得早了，这条线就会消失，黑樱会目前也只是起步阶段，也还在观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让他们直接收线。”
“以后的动作也会更加小心，我们就更难捕捉到他们动向。”
杨露那边安静下来，能看得出，她在等他继续说。
李二宝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旋转了半圈，眼神从窗外收回来，像是从冷风中捞起一柄刀，言语也随之变得锋利：
“赵明德之前在国内北境那家医药公司，你还记得吧？”
杨露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记得，他那家医药公司，常年利用免费体检的名义，为雇主筛选合适人口，再利用中奖旅游的手段，将选中的人送到东南亚，进行人口贩卖活动。”
她问道：“可是那家公司早就注销了，线索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现在很难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是他的那些东西和资料都还在。”
李二宝平静地说道：“你想过没有，那家公司在北境经营这么多年，手里掌握了多少人的身体资料。”
“而且，人口贩卖这一块，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行得通。”
“赵明德在黑樱会名下，现在做的不只是人线重组这一块，藤野沙织在上次出事后，目前最大的任务是，重启实验室。”
“大量符合要求的人口，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的。”
杨露沉默片刻：“赵明德在国内有着成熟的人口转运线，并且掌握着大量身体材料，在藤野沙织着急重新启动实验室的情况下，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沉下去的线，重新运转起来。”
她微微一顿：“不过是，换个名字。”
李二宝点头：“你说得对，赵明德能被藤野沙织收留，也就是这个原因。”
“如果需要重新建立走私和拐卖线，而且还是走樱花国，那么黑樱会冒着得罪王远东也要收下赵明德的意义是什么？”
“还为他重新办理了身份。”
“无非就是看中了他在国内的那条运转线，和他对王远东人线安排的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