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顾意晚意兴阑珊的样子，蔫蔫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餐。吃完早餐他便往房间里钻。一个人趴在桌前画画。
“我们能聊聊吗？” 我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看着那张小小的脸，心疼不已。这个孩子他心里装着与他这个年龄毫不相符的重重心事，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我给你讲讲UNcLE尘的故事吧！”我一把抱起他，将他搂在怀里。将厉尘扬的过往剥洋葱一般地在他面前剥离开来。
“若不是因为妈咪，他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只是个病人，需要人照顾！妈咪当年犯了错，现在不能扔下他不管了。而且，我以为宝宝也蛮喜欢他的。”
“那妈咪喜欢他吗？”那孩子仰脸问，“妈咪也喜欢他，对不对？”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我不知道。
“你们大人的事，我是一点也不懂。”他趴在我怀里，捻着我的衣角。“那个叔叔，一定让妈咪伤心透了，你才会动手打他。”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按着他的小脑袋，刮着他笔挺的小鼻子，满眼宠溺。我几时动手打人了？
“这样，这样，哈嘿！超厉害！”顾意晚指手划脚地比划着，一张小脸熠熠生辉。“妈咪，你教我啊！我学会了就可以保护你和妹妹！”
“就你啊！”我拉扯着他的小手小胳膊，“你真的要学！？”
“要学要学！快教我！”顾意晚欢欢喜喜地从我脚上跳下来，拉着我的手。
“那每天要跑五公里哦！你行不行啊？”我摸着他蓬松的头发，笑道。
“五公里啊！行吧！”他拉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小胳膊。
“真的要跑么？会很累的哦！”我一把抱住他。
“我才不怕。”顾意晚挣脱我的怀抱，撒丫子往外跑去。
“你干嘛去？”我忙跟上去。
“我去跑步啊！厉叔叔！”那孩子欢快地朝厉尘扬跑过去。
厉尘扬驱动轮椅慢慢走了过来，“才吃完早餐可不能剧烈运动，你想跑步，明天早点起来，UNcLE陪你。”
我不知他抽什么风，望着轮椅上的他。一身白色西装，帅气逼人。这是要出门吗？
“我约了园长9点见面，时间差不多了。你，最好换身衣服。”
见园长？可是我什么也没准备啊！不是，那明心学园学费如此之贵，岂是我能高攀得上的？
“厉尘扬，你过来说话。”我想了想，闷声道。事关兄妹俩的学业，我必须跟他讲清楚道明了。
“好，推我去书房！”厉尘扬指了指过道最深处。
我推着他往最里面的书房走去，一面对顾意晚道：“小晚你去看看妹妹。”
推开书房厚重的大门，我靠在书桌前，看着他，“厉尘扬，明心学园太贵了，我负担不起！”
“你担心学费？”厉尘扬转到桌前，拿出一份文件，“签了！”
是那份聘用合同。
签了它，何愁学费？
可是……
我还在期盼什么呢？
拿过他递来的钢笔，一手撑在光洁的桌上，一手握紧笔在文件底部，签下我的大名。一式两份。
“干嘛这种鬼表情？”厉尘扬接过文件，“又不是让你签卖身契。”
我瞪着他，知道在嘴上讨不到他任何便宜。
卷起那一纸“卖身契”，出了书房的大门。
换了衣服出来，黑色的半袖长裙，白色高跟皮鞋，云髻高绾，斜插一支镶着红色宝石的银簪。
“妈咪！”顾倾城穿着一条米色小裙子，半膝白色袜子，黑色小皮鞋，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长耳小兔子。
阿兰牵着顾意晚和顾倾城走了出来，那小男孩穿着套黑色小格西装，打着漂亮的小领结，头发梳得锃亮。眉眼清朗，漂亮得像个小洋娃娃！
“先生，太太，你们看，咱们小少爷和小小姐这一身多好看呐！”阿兰夸赞道。
“是，好看极了。”厉尘扬坐在轮椅里轻笑道：“阿兰，书房窗下小柜里的那只小圆盒，拿来给我。”
阿兰小跑着拿来那只小圆盒。
厉尘扬打开小盒，蓝色丝绒上静静地卧着一串莹白的珍珠项链。
“过来。”他招了招手。
“干嘛？”我走了过去。
厉尘扬拉着我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戴这些珠宝首饰，但今天去见韩园长，适当充充门面还是必须的。”他把那串沉甸甸的珍珠项链戴在我脖子上。
阿哲把车停在明心学园恢弘的大门前，然后麻利地打开后车厢，将他连同他的轮椅一起推下车。
我小心地将哥哥和妹妹抱下车，一左一右地牵着他们紧跟在阿哲身后，走进了那座华丽得让人瞠目结舌的幼稚园。这家幼稚园光是每年的学费就高达 18 万元，其奢华程度可想而知。
那如宫殿一般华丽的教学楼极醒目地映入眼帘。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如梦幻城堡。整座建筑采用了欧式风格设计，外墙涂着金色和白色的涂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屋顶由蓝色琉璃瓦铺成，错落有致，宛如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巨大的落地窗镶嵌其中，晶莹剔透，使得室内光线充足而明亮。教学楼的大门更是无比气派，高大而厚重的木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周围环绕着华丽的石柱，彰显出尊贵与典雅。
一个穿着月白旗袍的高挑女人笑吟吟地迎了出来，“阿尘，你回来了。”
“美珍阿姨，您好！好久不见！”厉尘扬伸出他白生生的手，跟那韩园长握了手。“我太太，万宁，我们家的两位宝宝，小晚，小倾城。宝宝，来，见过园长妈妈。”那男人一张灿烂如阳的脸笑语嫣然，他撒谎的样子依然帅气迷人，令人起不了半点憎恶之心。
韩园长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又望着我，又望着那两个长相几近一致的孩子。
“你几时结婚的？我竟一无所知，真不错，好可爱的孩子。太太也如此漂亮出挑。”
“园长妈妈好！”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地齐声道。
“您好！”我冲那园长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按住兄妹俩的肩膀，蹙眉狠狠瞪了他一眼。
“宝宝几岁了？”园长妈妈温和地问。
“快五岁了。”宝宝乖乖地答道。
“这样，小晚和倾城跟老师去课室看看好不好？我们小朋友正在做游戏呢！”
两个穿着绯色制服的漂亮女老师笑容可掬地把顾意晚和顾倾城带走了。
我看着那两个小家伙消失在长长的长廊尽头。
“我们到我办公室坐坐，这边走。哦，倾城妈妈，您放心，我们的老师会照顾好他们的。”韩园长领着我们进了她的办公室。
“快请进，稍等稍等，我去给你们泡茶，阿尘还是喝茶对吧！你太太喝茶还是咖啡？”韩园长进了里屋，大概是去泡茶或是煮咖啡。
“我都oK，美珍阿姨不必麻烦了。”厉尘扬幽幽道。
我站在轮椅后面，瞪着那个背影。
“你干嘛跟园长说那些话？胡说八道做什么？”我忍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下。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明心学园是咱们S城最高端的幼稚园，能入这家学园的孩子，非富即贵。但，唯独不收单亲家庭的孩子。”
我一愣。竟然有这种破规定。我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正盯着我胸前，看了又看。
“这项链很衬你。”他的手掠过那莹润的珠子。
我抬手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
他吃痛地缩回手，“你这女人力气怎么那么大？”
“这碧螺春是朋友所赠，极品好茶，我自己可舍不得拿出来喝。”韩园长端出两杯清茶，放在茶几上。
“请用茶。”韩园长四十来岁，纤眉大眼红唇，是个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的女人。
“谢谢。”我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茶也喝过了，说正事吧！”厉尘扬摸着手背，淡淡地道。
韩园长起身，从办公桌拿了两份文件放在厉尘扬面前，“这是小少爷和小小姐的入学文件，我已盖过章了……别的都oK无问题，只是，孩子父亲这一栏空着未填，不太合规矩。阿尘，作为学董之一，您也知道的，学董会那些老古董总爱说三道四的……”
厉尘扬翻看着文件，从胸前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钢笔，刷刷地在文件上写了什么，递给韩园长。
“现在oK了吗？”厉尘扬盖好钢笔，在手上滴溜溜地转动着。
韩园长看着文件，笑着。“可以、可以了。宝宝如果情绪oK的话，今天就让他们留下吧，下午4点放学来接即可。”
这样就oK了？可园长为何丝毫不提学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