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零
在回旅馆的路上。
莫德尔教授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伊万，语气平静地说道：“既然你已经同意加入学院，那入学时间就定在下个月初吧，这段时间你可以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顺便准备一下入学手续。”
“好。”
伊万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盯着窗外，声音有些低沉：“我家里的事情不多，剧院和几处房产可以交给管家打理，虽然家产不算多，但也足够维持生活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林离听到这里，转过头看了伊万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拉斯普京家族的家底果然不薄，能养得起私人冰场的家产可不算少。”
“家里有不少油画古董，去年我让管家拍卖了两幅圣像画，维持一下剧院没有什么问题。”伊万毫无自知之明地说。
“嗯？”
路明非正盯着仪表盘上开裂的皮革发呆，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这都什么地主阶级？
下一刻，莫德尔教授右打方向盘，SUV碾过井盖发出轻响，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突然撕开一道金边。
数座洋葱顶的瓦西里升天教堂刺破了晨雾，孔雀石绿尖塔与鎏金十字架在阴云下流淌着微光。
清晨的莫斯科尤为冷清。
红场那湿漉漉赭石色的地砖就像是凝固的血痂，两个环卫工人正推着刷地机清理昨夜酒鬼的呕吐物。
车子缓缓驶入红场附近，路明非盯着那教堂和红场，眼神中带着一丝震撼。
他虽然不是什么见多识广的人，但也知道这里是大名鼎鼎的红场，旁边还埋葬着列宁同志，他忍不住低声感叹：“这就是红场啊....真壮观。”
正在开车的莫德尔教授听到路明非的感叹，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要急，我们下一个任务目标就在里面，下午我们就过来看看。”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看向莫德尔教授，困惑地问：“红场里面？我们要进去？”
莫德尔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没错，下一个目标就在红场附近的某个地方，具体位置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
花了点时间，将伊万送到莫斯科分部所在地进行接洽。
一个小时后，SUV拐进小巷停在一栋灰扑扑的五层建筑前，旅馆外墙上依旧挂着褪色的俄文招牌。
莫德尔熄火拔钥匙一气呵成，然后扫了眼后视镜，随口说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几个小时，下午两点大厅集合。”
“没问题。”
很快，路明非拖着灌铅似的双腿爬上三楼，弹簧床随着他瘫倒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两下，芬格尔发来的消息跳出屏幕：“师弟，听说你们捡到个跳芭蕾的毛子美少年？记得拍点照片卖给新闻部啊。”
“什么玩意？”
回了句好困之后路明非把脸埋进枕头里，闻着消毒水味混着旧棉絮的气息便昏沉睡去。
……
下午两点，路明非被闹钟震醒。
七月的莫斯科午后闷热得像个蒸笼，莫德尔教授用手帕擦了擦汗，紧接着把SUV停在铸铁雕花大门前。
他坐在驾驶位上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宏伟的建筑，忍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本来我已经约好了这位新生见面，可在你们确定要来后，对方又忽然延迟了见面的时间。”
“噢？”林离神色一动，心底顿时有了猜测。
莫德尔一边示意二人下车，感受着热烈的阳光，眉头皱起几道纹路，“见鬼，这种天气还要穿正装面试新生，校董会最好给我批双倍差旅费。”
林离和路明非下了车，看向了此行的目的地下，那是一座宫殿。
伊丽莎白宫，伊丽莎白一世，即伊丽莎白·彼得罗芙娜的住所。
铁门前站着一位身穿黑色燕尾服的老管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身姿依旧挺拔，目光中透着一股沉稳与审视。
“你好，我就是莫德尔。”莫德尔上前攀谈。
老管家微微鞠躬，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他的眼神先落在莫德尔教授身上，看到他那沉稳的气质和略显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神，心里暗自点头：“这位教授看起来倒是有些分量。”
接着，他的目光转向林离。
林离单手插在口袋里，神情轻松，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冷静。老管家心里评价道：“东方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气质沉稳，举止从容，倒是个见过世面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夏装校服，神情有些局促，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
老管家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别扭：“这家伙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怯场，真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见他。”
几秒之间，老管家完成了对三人的印象判断，随即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警惕：“三位，请问是否携带了武器？按照规矩，进入会客厅前需要暂时交由我们保管。”
莫德尔教授神色如常，从腰间取出枪套与一把制式柯尔特，递给老管家：“只是一把普通的配枪，麻烦您了。”
老管家眼角抽动两下，接过枪套，目光又转向林离。
林离耸了耸肩，从袖口滑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正是他盘了大半年的那柄合金匕首，随手放在老管家手中的托盘上，还补了一句：“放心，只是防身用的。”
“嗯。”
最后，老管家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眉头直接拧成了死结，路明非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薯片，讪笑道：“呃....我就带了这个。”
“这...”
老管家嘴角微微抽搐，勉强维持着礼貌的语气：“那好，三位请跟我来。”
三人跟着老管家穿过宫殿的大门，走进了宽敞的大厅。
大厅内的装潢极为奢华，水晶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墙壁上挂满了古老的油画，地板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路明非环顾四周，心里不禁有些震撼，低声嘀咕：“这地方，有点太豪华了吧。”
“淡定。”林离随手指了指那挂满罗曼诺夫王朝肖像的长廊，附耳低声说：“这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宫殿。”
接着，老管家带着三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来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厅。
“小姐，莫德尔教授到了。”
老管家轻轻敲门，在得到回应后，他推开花梨木门，冷气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十八世纪洛可可风格的会客厅里，少女正端坐在孔雀石壁炉前的雕花椅上。
她穿着珍珠灰绸缎长裙，淡金色长发垂落腰间，白瓷似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
“你好，Renata女士？”莫德尔教授走上前，掏出一份镀金的名片。
少女抬起冰蓝色的瞳孔，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停在路明非汗湿的额头上。
“不，我就叫Zero。”她的声音像冬夜里凝结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