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从此为敌！
燕灿双眸里第一次有了泪光，凝视着赢厉问：
“阿厉……那在天下和我之间，只能选一个呢……”
问完后，他害怕他的回答，跪在地上，拉住赢厉的手臂。
“阿厉，就当是我跪下来求你，就当是为了我……
你知道……我这样回去，如何和燕寒国所有人交代……他们全会笑话我的……就像是曾经盛纣他们嘲讽我们没爹没娘一样……
他们全都会说我是天下最大的傻子……”
这不重要，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真的不想和他兵戎相见啊！
“阿厉……你说话啊……为了我，留一个小小燕寒国不行吗……我们是十年的朋友啊！你说过我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的！”
可……
赢厉高大的身形像是一座泰山般威严，巍峨。
泰山，永远不会因为人类的祈求而有所妥协。
他永远是那么伫立着。
“阿灿，你需要好好静静。”
尊冷无情的声音扬出。
赢厉的身躯转身，离开。
锦袍从燕灿的手中拂过，冰冷的怎么也抓不住。
直至赢厉走了，陈玉皎才走过去，让人将燕灿扶了起来。
她知道，所有的话都是多余。
春秋战国无义战。
赢厉，本就是这个时代人人恨不得得而诛之的魔。
她将一册竹简放到燕灿手中，转身离开。
燕灿打开来看，竹简里写着的，是投诚诏令。
若燕寒国投诚，华秦不会伤燕寒国一兵一卒。
燕灿的所有家人、朋友，全可得到良田、庄园，一世衣食无忧。
甚至燕灿若有任何其他条件，全都可提。
能之所及处，全允。
哪怕是荒唐的。
可燕灿却觉得那竹简冷冰冰的，冰得浸骨。
又起风了，青鸟玉片风铃，发出清越好听的声音。
可在这一刻，却更像是地狱里的超度之声。
燕灿冲过去，将那飞鸟扯了下来，发疯般地摔倒地上。
又走到锦盒处，将锦盒也往地上砸去。
锦盒的下层，还有一个风铃。
一模一样的青鸟风铃。
当时他做了两个，他想着与赢厉一人一个。
可现在看来，他的确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啊！
清脆的玉石碎裂声，在整个大殿回荡。
殿里，满地碎片。
燕灿离开了。
当日就策马回燕寒。
而回来之时，三十万华秦军队，已速战速决，兵临燕寒国疆域。
这是强国的威压，要燕寒国投诚。
陈玉皎本以为做下这个决定，会让赢厉很为难。
但一切比她想象得要快。
赢厉，到底是赢厉。
他的脚步，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
他，是千古一帝！
＊
燕灿回到大殿之时，所有文武百官向他投来骐骥的目光。
华秦虎狼之师，他们燕寒国哪里是对手！
燕灿说了，他是赢厉的朋友，兴许能带回来好消息……
连燕王也从高台上走下来，慌张地问：“灿儿，事情如何了？可有转圜的余地？”
燕灿看着父王和大臣们那一张张脸，只觉得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他“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的确是我天真，我燕灿，是燕寒国的千古罪人！”
他拔出身上带着的匕首，“嚓”的一声，就要朝着自己的脖颈刎去。
心如死灰，心痛如绞。
这种感觉，还不如死了好。
可、“嚓！”
有人抓住了他的匕首，鼻息里，全是浓烈的血腥味弥漫。
燕灿睁开眼睛，才发现是燕霆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以徒手抓住了他手中的匕首。
鲜血划破他的手掌，鲜血直流。
燕灿看到他时，眉头顿时皱起。
“燕霆，你……”
燕霆对他并没有丝毫恨意，反倒将他扶了起来。
“现在燕寒国大乱，不是兴师问罪之时。
越乱，亦越当齐心协力。”
燕霆开始与燕王等人商量着应对华秦的计策。
降，不可能。
这是他们的国家，生存了几百年的领土，怎能让华秦霸占？
燕灿就看到他们秉烛夜谈，看到父皇鬓边的头发，一夜间更白了几分。
看到昔日里沉稳的三弟，也在短短时间里，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他们每个人忙得胡子拉碴。
可是……燕寒国怎么会是华秦的对手？
几场交战，仅仅十天时间，华秦大军直逼燕寒国都城、皇宫。
华秦连下九封招降令，可燕寒国顽强抵抗。
带兵的赢国勋只能开始战。
他知道，战争拖延得越久，对赢帝而言，更是折磨。
长痛不如短痛！
既然都要发生，不如尽早结束！
熊熊的战火包围了皇宫。
婢女们尖叫、宫人们投降，将士们兵荒马乱。
一荒僻的城墙处，燕霆将一个包袱塞进燕灿手中：
“阿灿，快走！立即离开这里！”
“你是燕寒国的太子，是太子储君！”
“只要你活着一日，燕寒国就还有复国之日！”
“以后父皇与我都不在了，你该长大了。”
“战乱之时，任何人的话、皆不可信！”
远处有华秦的军队厮杀而来。
燕霆用力将他推出那道隐蔽的城门：“阿灿，不要看，不要回头！”
可燕灿躲在门口，透过门的缝隙。
他看到自己的三哥持着剑走向华秦军队，与他们厮杀。
华秦将士的剑，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昔日里沉稳坚毅的三哥，“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他还看到了他的父皇，穿着一袭龙袍，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
“华秦逼我……华秦逼我啊！”
尔后，那个总是纵容他、由着他的父皇，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鼻息里全是浓烈的血腥味。
喉咙像是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有人来拉着燕灿走，将他拉着逃亡。
可即便离开，那些画面还是从此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
燕灿没有注意到，燕霆在死之前，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其实，华秦的军队并不会杀他，也不会逼死燕王。
赢厉下了诏书的。
可今日的燕霆故意穿了普通将士的服装，故意去厮杀。
燕王也早就得到华秦的信件，只会软禁于他。
可燕霆与他商量好，让其跳城自亡。
“唯有如此，才可让阿灿亲眼目睹家人被屠杀的场景！”
“唯有如此，才能让他憎恶赢厉。”
“阿灿是唯一能接近暴君赢厉之人。”
“唯有他，能刺杀赢厉！”
“暴君当政，这天下必乱、民不聊生啊！”
“复燕寒、复燕氏皇族、拯救黎民苍生的重任，就落在阿灿身上了……”
燕灿被带上马车，手中还抱着燕霆为他准备的包袱。
除了日常的吃穿所用，还有燕国的玉玺，以及一封信。
信里仅后面的两句话：“暴君当政，这天下必乱、民不聊生啊！”
“复燕寒、复燕氏皇族、拯救黎民苍生的重任，就落在阿灿身上了……”
是啊，这样的大任，从此由他担任！
他、该长大了！
赢厉……
从此以后，他们只是滔天的仇人，而不是朋友！
他余生之夙愿——诛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