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栀直直地盯着嘴硬的柳元琛。
半晌，鹿栀语重心长道：“据我所知，就算是蛇族主脉，千年也未必能出一个位列仙班的仙家，每一个机会都弥足珍贵，龙脉翻身，游龙之气重新更迭，这么大的机缘，你不想抓，你们族里的那些长老们，也能由着你性子？”
柳元琛低下了头。
鹿栀不解：“你到底做了什么，才封上了大长老他们的嘴？”
鹿栀步步紧逼，柳元琛最终无奈，只能坦白：“对，龙脉翻身之后，我的确迎来了一次大机缘，但我们这一脉遭受重创，一旦我在这个时候抓住大机缘，突破飞升，留下一盘散沙似的族群，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鹿栀恍然大悟：“所以你将得之不易的气运，转给了你们族群？”
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大长老他们的嘴，他也才能抽身来她这里。
柳元琛忽然就开始示弱：“我什么都没有了，阿栀。”
鹿栀？？？
什么？
他不是还有蛇族？
他不还是蛇族的大族长？大巫师？
除了没能突破飞升，他没有真正损失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吧？
“大长老说，错过了这次机缘，再想飞升，恐怕指望不上我了。”柳元琛一手握着鹿栀的手，一边把玩，一边诉苦，“我出长白山的时候，大长老放话说，既然飞升无望，那就早日成家，绵延子嗣，所以……”
鹿栀瞅着柳元琛不停地瞥向自己的眼神，下意识地问道：“所以什么？”
“大长老说，如果我带不回媳妇儿，就永远也别回蛇族去了。”柳元琛目光灼灼地盯着鹿栀，语气愈发地委屈，“阿栀，我如今算是无家可归了，求收留。”
这是赖上自己了？
鹿栀莫名地就想起了上一世，她走哪，小白蛇跟到哪儿的日子。
那时候，小白蛇还没能化形，一开始还要躲着谢羡安。
它不是躲在自己的袖笼里，缠着自己的手腕；就是躲在自己的裙摆下，缠着自己的脚踝。
重活一世，小白蛇变成了大男人，这耍赖皮的性子，竟然没改。
以前蛇族盛传的不通人情，冷冰冰的蛇族大巫师……都是装的？
鹿栀摇头：“可是，我这儿可能也没办法收留你很久。”
柳元琛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要去救我姐姐。”
鹿栀晃了晃手里的灵犀香，既然柳元琛已经来了自己身边，这些事情便不能瞒他。
听完之后，是去是留，鹿栀想，他自有定夺。
于是，鹿栀就将她与姐姐的身世，与谢羡安之间的恩怨，以及姐姐眼下的处境，一一都跟柳元琛说了。
柳元琛越听，脸色越难看。
刚才那一副耍赖皮装出来的委屈样儿，瞬间变得凌厉：“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此人，有他在的一天，想要安宁度日，很难。”
鹿栀十分严肃地提醒柳元琛：“我要救姐姐，要杀谢羡安，必定伤筋动骨，这是我们姐妹与他之间的恩怨，你确定要参与进来？”
柳元琛再次握紧了鹿栀的手：“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你的姐姐，便也是我的姐姐。”
鹿栀笑了。
这种被人坚定的选择与守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鹿栀不会忘记，当初无妄师兄将小白蛇带到她的身边来，就是为了渡化她啊。
鹿栀忽然就想明白了。
阿琛啊……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是她的情劫，而是渡她之人。
上一世，他是无妄师兄送给自己的礼物。
而这一世，他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四目相随，鹿栀只回给柳元琛一个字：“好。”
当天夜里，鹿栀便开始做法。
房间里，鹿栀布阵，盘腿坐于阵法之中，掐诀念咒，点燃了那三根灵犀香。
房间一角处，柳元琛手握斩魔剑，严阵以待。
灵犀香点燃的那一刻，鹿栀心口立刻传来了撕扯一般的疼痛。
伴随着那股疼痛，她的身下，六瓣莲的光圈瞬间出现。
光圈之中，无数的莲丝伸出触角，不停地摆动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随着灵犀香的燃烧，阵法之中忽然阴风乍起，鹿栀立刻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住她的全身，似乎想要借助这股力量，将她的灵魂扯出来，抓走似的。
鹿栀心里明白，这是谢羡安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灵犀香燃烧过半的时候，一道哭腔忽然钻入鹿栀的耳朵里：“阿栀，住手！不要做傻事！”
“姐姐很好，真的很好。”
“这都是姐姐该承受的报应，阿栀，与你无关。”
“听姐姐的，住手！”
“……”
柳元琛紧张地看着鹿栀。
看着那三根阴香一节一节地往下烧，越来越短。
看着鹿栀痛苦的神情，以及不停翕动着的嘴唇。
柳元琛明白，鹿栀沟通到了她姐姐。
既然能沟通到她姐姐，那必定就在谢羡安的注视之下，鹿栀便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他得守好她！
“阿栀……”
姐姐的声音陡然被谢羡安压下，随即，鹿栀就听到谢羡安戏谑的声音：“并蒂双生，相生相克，阿栀，你与心儿的结局，主动是你死我活。”
“阿栀，你知道心儿最近在做什么吗？”
“她在不停地挣扎，想要从我这儿逃出去，你猜，如果我要放她走，她会去哪里？去干什么？”
灵犀香能燃烧的时间有限，在这有限的时间里，鹿栀只想更多地与姐姐沟通，而不是听谢羡安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话。
可谢羡安却狞笑着，一遍又一遍地隔空问鹿栀：“猜猜，阿栀，你该好好猜猜，你的好姐姐为了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鹿栀终于怒吼出声：“谢羡安，你放了我姐姐，有什么冲我来。”
谢羡安笑了。
笑得猖狂。
忽然，那边传来一声低呼。
鹿栀瞬间紧张：“谢羡安，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谢羡安依然在笑，“我只是如你们所愿，放了她。”
鹿栀不可置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羡安继续说道：“阿栀，你姐姐已经离开了哦，猜猜她会去哪？”
话音落，灵犀香烧完，沟通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