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回到延禧宫,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最心腹的陪嫁嬷嬷。
她脸上的泪痕早已擦干,眼神锐利如刀。
“嬷嬷,东西准备好了吗?” 她压低声音问道。
老嬷嬷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高的白玉小瓶,神色凝重地递上:“娘娘,这是家里的最后一颗了……您……真要再用吗?是药三分毒,这药性猛,对您凤体有损啊……”
令妃一把夺过药瓶,紧紧攥在手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损?比起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地老死,这点损伤算什么!永琪如今不得圣心,永璐体弱,若不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本宫拿什么去跟景仁宫那个贱人争?拿什么斗皇后的十二阿哥,拿什么保住魏家的荣华富贵?”
她拔开瓶塞,看也不看,便将里面一颗朱红色的药丸倒入口中,和着冷水吞了下去。
药丸入腹,初时并无感觉,但很快,一股奇异的热流便从丹田处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潮,呼吸也变得微微急促起来。
这秘药是她家族的隐秘,药效能确保女子在服药后的一段时日内极易受孕,她所出的公主和静和十四阿哥永璐,皆是靠此药得来。
只是这药霸道,每次服用都如同经历一场小劫,且服用越多,对母体的损害便越大。
“娘娘……” 老嬷嬷心疼地看着她。
令妃摆摆手,强忍着体内的燥热,走到妆台前,重新匀面敷粉,掩盖住异常的红晕,又换上了一身柔软贴身的杏子红寝衣,镜中的女子眼波流转,媚态横生,与方才在乾清宫那个楚楚可怜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知道,皇上既然心软,今夜就一定会来!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宫外便传来了太监悠长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令妃心中狂喜,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惊喜交加、又带着几分羞怯的神情,快步迎到门口。
乾隆踏入殿内,只见烛光摇曳下,令妃身着寝衣,青丝如瀑,眼含春水,脸颊微红,比之方才的素净憔悴,又别有一番风情。
他白日里处理政务的疲惫,以及对令妃的些许怜惜,在此刻糅合成一种微妙的冲动。
“皇上……” 令妃柔柔唤了一声,便要行礼。
乾隆伸手扶住她,触手温软,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意熏过的、带着催情效果的暖香,语气不禁柔和了许多:“不是让你先歇着吗?怎么还未安寝?”
令妃顺势靠进他怀里,仰起脸,眼中水光潋滟:“臣妾……臣妾睡不着。心里想着皇上,又担心永璐……皇上能来,臣妾……臣妾真的好欢喜。”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钩子一般,挠在乾隆的心上。
乾隆搂着她,走到榻边坐下。
令妃乖巧地为他斟上一杯温好的酒,轻声道:“皇上操劳一日,喝杯酒解解乏吧。”
杯盏交错间,眼神纠缠。
令妃极尽温柔小意之能事,时而提及往事,勾起乾隆对旧情的怀念;时而流露出对皇子的担忧,彰显慈母心怀;时而又用眼角眉梢,传递着无声的邀请。她深知乾隆的喜好,将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在药物、暖香和令妃刻意营造的暧昧氛围多重作用下,乾隆本就因白日之事对她生出怜惜,此刻那压抑了数日的欲望便如脱缰的野马,奔腾而出。
他接过酒杯放在一旁,伸手抬起令妃的下巴,目光深邃:“爱妃今日,甚是不同……”
令妃娇羞地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吟:“只要皇上不厌弃臣妾,臣妾愿日日如此,伺候皇上……”
红绡帐暖,被翻红浪。
这一夜,延禧宫内春意盎然,喘息声与低吟声交织,直至深夜方歇。
事毕,乾隆沉沉睡去。
令妃却毫无睡意,她睁着眼,听着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感受着体内尚未完全散去的药力,心中充满了算计得逞的满足感,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成功了。
她不仅重新赢得了皇上的临幸,更是在最佳的时机服下了秘药。
只要这次能怀上龙种,最好是皇子,她就有足够的资本,与珍贵妃,与皇后,甚至与那些看她笑话的人,继续斗下去!
她轻轻抚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景仁宫的夏雨荷,你不过是运气好,生了一对龙凤胎罢了。
论心机,论手段,你拿什么跟我斗?
皇上的心,迟早会完全回到我身边!
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紫薇……
今日之辱,他日定当百倍奉还!
夜色深沉,延禧宫的寝殿内,温情脉脉的表象下,涌动着的是无尽的欲望与阴谋。
而一场新的风波,已在这看似挽回的恩宠中,悄然埋下了种子。
晨曦微露,透过延禧宫寝殿窗棂上精致的雕花,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乾隆自深沉的睡眠中缓缓醒来,宿醉般的疲惫感尚未完全消散,脑中先是一阵短暂的空白,随即昨夜旖旎炽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
令妃魏佳氏仍在熟睡,云鬓散乱在锦枕上,平日里精于修饰的面容此刻带着几分酣睡后的松弛与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不设防的柔弱。
寝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暧昧的痕迹。
乾隆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昨夜的她,热情似火,婉转承欢,与平日里那个温婉端庄、偶尔带着几分小心机的令妃判若两人。
那是一种久违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燃烧殆尽的激情,让他暂时忘却了朝政的烦忧,也暂时搁置了对她的不满。
然而,当激情的余温渐渐褪去,理智回笼,白日的种种便重新浮现在脑海——十四阿哥莫名其妙的急症、紫薇诊脉时点出的疑点、令妃那看似情真意切却经不起深推敲的辩白、以及她刻意换上那身月白衣衫的举动……这一切,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轻轻起身,动作尽量放缓,不想惊醒身边人。
自有眼色的宫女早已捧着龙袍静候在外间。吴书来悄无声息地进来,伺候他更衣。
“皇上,” 吴书来一边为他整理腰带,一边低声禀报,“延禧宫负责香料和伺候十四阿哥起居的几名奴才,昨夜内务府已初步审过,口径一致,都说是疏忽,并未发现有人故意投毒或使用不当之物的证据。那‘梦甜香’,经太医院查验,确与内务府登记在册的安神香成分一致,只是……似乎比寻常的香味稍浓烈些,许是制作时的批次差异。”
乾隆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透过珠帘,又望了一眼榻上依旧安睡的令妃。
没有证据……是巧合,还是她手段高明,将所有痕迹抹得一干二净?他心中冷笑,在这深宫之中,哪有那么多巧合!
“十四阿哥情况如何?” 他更关心儿子的安危。
“回皇上,紫薇格格昨夜重新调整了方子。今早太医来报,十四阿哥高热已退,人也清醒了些,能进些米汤了。格格说,再静养几日,应无大碍。”
听到永璐好转,乾隆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紫薇……想到这个沉稳聪慧、医术精湛的大女儿,他心中便是一暖,同时也对昨日险些被令妃的眼泪蒙蔽感到一丝愧疚。
就在这时,榻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
令妃悠悠转醒,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已穿戴整齐的乾隆,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和依恋的神色,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嗓音柔柔唤道:“皇上……您要走了吗?”
她挣扎着要起身伺候,却被乾隆抬手制止了:“你躺着吧,昨夜……也累了。” 他的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令妃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她心中咯噔一下,但脸上却绽放出更加温柔羞怯的笑容,顺势倚回枕上,目光盈盈地望着乾隆:“臣妾不累。能伺候皇上,是臣妾的福分。”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乾隆的衣袖,却又怯怯地缩回,低声道:“皇上……昨夜……臣妾真的很欢喜。”
乾隆看着她这副情态,心中那点因身体记忆而产生的温存又冒了出来,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被这种表象迷惑。
他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向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你好生歇着,照看好永璐。朕晚上再来看他。”
他没有说来看她,而是说来看永璐。
令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瞬间又恢复如常,柔顺地应道:“是,臣妾遵旨。臣妾定会好好照顾永璐,请皇上放心。”
直到乾隆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令妃脸上柔弱的表情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
皇上虽然留宿了,但态度明显不同以往。
那看似关怀的语气里,透着公事公办的冷淡。
是因为十四的事,他还没有完全释疑?
还是……景仁宫那个贱人,终究在他心里占了更重的位置?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只要这秘药有效,能尽快怀上龙种,她就有足够的筹码,重新赢回一切!
乾隆走出延禧宫,清晨微凉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他深吸一口气,将昨夜残留的暧昧气息和心中的烦躁一并吐出。
吴书来跟在身后,小心翼翼地问:“皇上,下朝后去乾清宫,还是……”
“去景仁宫。” 乾隆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现在需要的是真正的宁静和温暖,需要看到健康活泼的孩子,需要感受那份不掺杂太多算计的温情。
他想看看永瑜和和珺,也想看看那个永远善良温柔,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女人。
至于令妃……乾隆目光微冷。
有些事,可以暂且按下,但绝不会轻易忘记。
这后宫,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