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十二妖的境界就已经暴跌至准帝境。
一日十二时，如今合道未时的未羊身死，作为新儒宫压胜之物的日晷便没了作用。
其余十一妖的修为跌落至准帝境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栽在李长生师徒两人手中，十一妖属实是心有不甘。
轰隆隆——
下方众人厮杀正烈之时，天空之中猛然坠落下一道身影。
妖域羽帝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凤亭栀。
不断下落的凤亭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胸膛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脸上写满了狼狈不堪。
他属实没有想到，一个将死的老家伙有这么强的力量，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算到。
那条恐怖的剑意大河穿过他的胸膛，留下了一抹不可磨灭的剑伤。
“撤——”
凤亭栀的声音接近嘶吼，声音沙哑让人毛骨悚然。
听到凤亭栀的命令后，新儒宫的十一妖丢下未羊的尸体转身便逃，妖域羽帝振翅一挥三万里，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凤亭栀凭空消失，临走之时，恶狠狠留下一句：“不死不休！”
不久，原本滂沱的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天穹之上，老叟的身影缓缓而落，身上的气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陈凡身上的气息也恢复到了原先的准帝一重天。
“真的是秘法啊。”
一旁的郑雄看着这一幕，这才相信了陈凡先前的话，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时，老叟从天而降，缓缓走向了陈凡。
“跟我来。”老叟对着陈凡说道。
陈凡一脸不解，看了一眼旁边的李长生。
李长生注意到老叟眼中没有丝毫杀意后，朝着陈凡点了点头。
见自己师父点头，陈凡也放下了心，跟着老叟走到了距离无字阁楼十几里的一株大树下。
老叟挥了挥手，遮掩了一切天机，
而后，他将自己心中的激动藏匿起来，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凡，道：
“小…陈陈、凡”
“如今我大限将至，有些事我必须得告诫你一番。”
“为何是我？”陈凡伸出手指着自己，一脸不解。
他和老叟不过是一面之缘，就算老叟要说临终遗言也不应该和他说啊。
为何偏偏找向我呢？
然而，老叟的下一句话，却让陈凡瞬间怔在原地。
“因为曾经儒家有一脉名曰书院”
“书院有个别苑，里面有棵长青树，树上有块四四方方的牌子，上刻：“书院小先生陈凡”。”
陈凡一脸惊讶，更多的则是警惕，手搭在腰间的红皮葫芦上，随时准备出剑，“你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道这些！？”
老叟看了一眼地平线上渐渐落下的红日，忽然笑了笑：“无需惊讶。”
“我手中握着半数天机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你是谁，我也很清楚。”
听到这话，陈凡一脸的不可置信。
半数天机道？
那岂不是说老叟是个神算子？
就连长青树也能算出来？
这本事有些逆天啊。
“我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记好了。”
老叟转过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凡。
注视着老叟那双浑浊的双眼，陈凡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了。
老叟说道：
“不要过分相信你师父李长生！”
“他很有可能不是人！”
听到老叟这话，陈凡当即怒骂道：
“狗屁不通！”
“你这是在挑拨我们师徒关系！”
“还以为是个神算子，没想到是个骗子！”
说着，陈凡转身便要离开。
毫无疑问，比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叟，他更相信待自己如子的师父李长生。
师父会害他？
绝无这种可能！
下一刻，陈凡刚迈开腿，老叟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陈凡，有些东西不能看表面。”
“李长生现在还是李长生，但迟早有一天李长生便不是李长生了。”
陈凡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问道：“我师父不是我师父，那还能是谁？”
老叟没有多说，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天。
接着，他叹出一口气，说道：
“你不觉得，你师父李长生太过妖孽了些嘛。”
“他这样，像不像转身重修？”
说到这里，老叟便没有再说了。
他已经点拨的够多了，他不相信陈凡反应不过来。
陈凡忽然陷入一阵沉思中。
按照老叟这意思，难不成自己的师父是转世重修的大能？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是师父还是师父，是不是转世重修好像没多大关系啊。
老叟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人间的黄金大世是古人皇颛顼夺了楚南亭的人皇气运，将其打散丢入人间。”
“妖域有妖皇，弱水宫有龙主，而人族不可一日无主。”
“陈凡，敢不敢当一回人皇？”老叟浑浊的眼眸中露出了一抹精光。
陈凡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什什、么！？？”
此时此刻，他陈凡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
老叟捋了捋袖子，斩钉截铁道：
“只要你点头，我便为你重新凝聚人皇气运，助你成就新一任人皇！”
陈凡连忙摆了摆手：
“不得不得”
“我可不要做什么人皇。”
“我身子骨弱，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听到这话，老叟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是佯装叹息一声，“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了。”
“你走吧，我自己看看夕阳”
陈凡试探着迈出一步，“那我走了？”
见老叟没有反应，陈凡迈着大步快速离开了。
人老成精，说的话不可全信。
自己师父未来很有可能不是自己师父
老叟这番话未免有些太过危言耸听，他就不信了，师父李长生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感受到陈凡的身影越走越远，老叟一屁股坐在大树下，咧着嘴，会心一笑：
“小师叔，其实我是骗你的”
“你答不答应，这人皇气运终究会落在你头上。”
“细数世间人族，合该你陈凡荣登人皇之位啊。”
“你只管向前走，我李安已为你布下后手。”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
老叟无声无息的坐化于树下。
微风轻拂，吹动了老叟的衣袂，带来一阵阵草木的清香。
他的双目流下血泪，似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但他的嘴角却洋溢着淡淡的微笑。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小师叔，安，先走一步。”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