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先生！！？”
“二驴子！？”
“黄狗？”
聂泽傻眼了，口中不断唤着一人一驴一狗的名字。
找了许久，他愣是没有看到陈凡的一点影子。
“啊……”
“先生！”
“学生，不孝啊！”聂泽的泪水如决堤之江水，汹涌而出，他双手掩面，开始号啕大哭。
他自责，为什么自己只顾杀伐没有回头看一眼先生，为什么不能先为先生收尸。
导致如今，自己先生……死无全尸。
四周静谧，唯余他的哭声回荡在空旷之地，触动人心。
那份悲戚，宛如秋风扫落叶，凄凉而又无奈，让人闻之无不为之动容。
噗！
愧疚之情让聂泽吐出一口鲜血。
眼看天罚即将落下，聂泽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掘土成坟，削石为碑，亲手写下：“陈凡和二驴子之墓”
正当他准备再为黄狗垒一座坟墓之时，天罚应声落下。
轰隆隆……
雷声滚滚，乌云密布，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划破长空，轰击在聂泽头顶。
电光闪烁之间，天地为之失色，聂泽全身的血肉被天罚撕裂，最后蒸发成了一道白气。
“啊——”
……
惨叫声被雷鸣淹没，消失在无情的天道规则之中。
良久，待电光消散，现场只剩下了一具白森森的骷髅，静静地盘坐在那座刚刚垒起的新坟旁边。
空洞的眼眶中，仍流露出无尽的悔恨与痛苦，而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焦糊与死亡的气息。
先生，聂泽对不起你……
……
几个时辰前，原本闭眼的陈凡，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十分富有节奏。
紧接着，陈凡忽然恢复了直觉。
模模糊糊之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我都说了”
“大荒天黑，这下好了吧，脸都黑了。”
“不过，你小子真tm的帅啊。”
一个满脸麻子的疯乞丐出现在陈凡身旁，伸出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摸索了半天，疯乞丐从陈凡腰间拽出一枚储物戒指，意念一动，从其中取出了泛黄大碗。
“心肝小宝贝！”
“哎呦，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缺少零件儿”
“mua，mua”
疯乞丐朝着泛黄大碗不断亲吻，久别重逢，他还真是想自己的这件宝物了。
乌漆麻黑的大手举起手中的泛黄大碗，随后，手腕慢慢转动，原本空荡荡的碗中竟然渐渐出现了水。
随着疯乞丐转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碗中的水也越来越多。
哗啦！
一股十分沉厚、清澈见底的水流包裹住了陈凡、二驴子、黄狗。
“滚回去吧”
疯乞丐一声敕令，一人一驴一狗的身影凭空消失。
做完这些，疯乞丐也跳入了水流中，在水流消失的最后一秒，伸出手将泛黄大碗又给拽了回去。
然而，陈凡被水流卷走的刹那间，他竭尽全力睁开了眼，看见了文武长城前方远远一排的黄色竹子，但又好似只有三五株、又或者是一株傲然耸立的黄色竹子。
陈凡知道，那便是黄竹，文武长城极普通的一种竹子。
可，文武长城只长黄竹。
“红泥煮黄竹”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话音落下，陈凡的意识再次陷入了一片浑浑噩噩中。
悄无声息的瞬间，一人一驴一狗消失在了大荒中。
……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瞬间，沧海已变桑田。
昔日波涛汹涌的大海，如今已成千里沃野，绿意盎然。
曾经的汪洋浩渺，如今只剩断壁残垣，诉说着时光的无情变迁。
人间繁华，亦如春梦一场，花开花落，几度春秋，转眼便换了人间。
五百年后，人皇楚南亭不知所踪。
万年，书院一脉皆死尽，渐渐断了传承，在儒修中的影响力逐渐减弱，周姓至圣甚至都被搬出了庙宇。
另一派提倡那位孟姓圣贤的儒修逐渐昌盛，再后来，那一脉的儒修竟开始篡改儒家教义。
造字的不是周姓圣贤，而是孟姓圣贤！
更过分的是，文武长城逐渐被抹去，书院小先生更是被抹杀了九成的痕迹，只留下了只言片语。
人，是复杂的动物，最擅长的就是自圆其说，颠倒黑白。
用接近万年的光阴抹去一群人的存在，再简单不过了。
反正文武长城那群人无一活口，书院一脉皆死尽，人皇楚南亭不知所踪，中州百家十不存一，谁又能反驳他们呢？谁又敢反驳他们呢？
毕竟，死人，是没资格书写青史的。
若是世上无人记得你，那你便不复存在，你所做的一切，也都将是过眼云烟。
……
光阴长河之中，一口泛黄大碗，顺流而下，从过去走到了未来。
期间，眼看快到后世，老乞丐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透过光阴长河，他看到一个名叫李寿的绝世大儒在家中悬挂起了一袭青衫和一块漆红牌，上刻尊师陈凡之位。
三万年后，因为儒家内部大换血的缘故，李氏跌落凡尘，漆红牌位不知所踪。
十几万年后，李氏中诞生一子，名曰长生，出生之时天地轰鸣，日月颠倒，伴有大气运，得天独厚。
一岁踉跄爬进祖宅中，李家众人翻遍了全家也未找到。
就在众人火急火燎寻找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之时。
谁知，他左手拿着一柄飞剑，上刻：青萍，身上套着一袭宽大的青衫，再次出现在李家大院的屋顶，牙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吱呀呀的发出了一声：
“剑！”
——
“不能再看了。”
“再看得废啊”
因为这一眼，老乞丐双目流出血泪，差点迷失在光阴长河之中。
他从那柄飞剑上看到了神只的影子，但又没有发现李长生有任何异样。
仙界，天河。
天河之水，碧波荡漾，宛如琼浆玉液，流淌于九天之上，其水质清澈，透明如镜，映照着星辰日月，仿佛能洗去一切尘埃。
河畔，一块庞大的碎星之上，一股水流从未知处流出，十分嫌弃的吐出了三道身影。
陈凡、二驴子、黄狗，三者静静地躺在荒芜的碎星上。
几个时辰后，陈凡的手指微微颤动，二驴子的蹄子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