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姓许，病房在下面，林烟跟池栾上了电梯。
“你喜欢吃什么？以前有过什么比较难忘的经历？喜欢做什么？”林烟上来就是三连问。
池栾挑眉看向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要关心我？”
林烟重重点了点头。
感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付出，需要双向奔赴，才可以经营好这段感情。
见状，池栾哼一声，“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要不要拿我档案给你看啊？”
他只是调侃一句而已，林烟却认真了，“可以吗？”
档案确实比较全。
看档案还不知道的，她可以再问他。
池栾乐了，“怎么连句调侃话都听不出？真是个小傻子。”
他没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她的认真跟迟钝在很多人看来，可能是不通人情世故，不过他觉得很可爱。
林烟整个人都是懵的，“不给我看档案？”
池栾捏了捏她的后颈肉，“那么想了解我，就早点结婚吧。结婚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了解我。”
电梯到达，他拉着她下了电梯，跟她介绍那个前辈的情况。
许老是研究放射性物质的学者，哪怕防护做得再好，可日积月累，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因辐射影响得了癌。
其实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平时都有体检，癌症早期就检测出来了。
如果他当时就停下研究去做治疗，是可以治好的。
然而研究正在关键时候，他放弃了治疗，想要在生命结束前完成自己的研究。家里人还有他的团队成员都很难过，不过选择了尊重他的选择。
研究半个月前就已经成功了，但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医生说，就他的身体情况而言，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池栾之前因为实验所用仪器的问题，跟这位前辈意外认识。
两人算不上多熟悉，只是许老大限将至，想见一见最近风头最盛的林烟。他的家人便通过池栾，提出了这个请求。
林烟对这种研究人员是很敬佩的，自然答应下来。
他们到时，病房外面围着一堆人，很多人眼眶都是红的。
看到林烟他们，有人过来，把他们迎了进去。
病房里有很多亲属，好几个都在抹眼泪。
林烟看向病床上，见许老生出白发，形容枯槁。可听池栾说，这个前辈其实不过才五十岁而已。
“你就是陆晴蓝啊？”
可能是回光返照，许老看起来精神很好。
林烟道：“嗯，您好，许老。”
她性格本就有些内敛，说完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听刘副院长提过你很多次，也看了你的新闻报道。真好，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大有可为。”
许老感叹道：“有你们这样有志气有能力的年轻人在，我们国家何愁未来？”
“您过奖了。”
林烟真诚道：“您为国家做出的贡献，是我不能比的。”
至少她在遇到同样的选择时，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为了研究，舍弃自己的生命。
大概率是不能的。
可能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她格外在意自己的生命。
她佩服眼前这位将个人生死抛之身外的前辈。
许老摆摆手，“小友过谦了。其实我几个月前就想找你，但是听说你还在研究所继续研究，没好意思打扰。得知你研究已完成，我才敢叨扰，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林烟道：“是我打扰您休息了才对。”
闻言，许老大笑，也没继续绕弯子，“实不相瞒，我今天找小友来，是有一事相求。”
“您尽管提。”
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林烟一定会帮忙。
这样一位有大爱的前辈，值得她这么做。
许老道：“如你所见，像我这些研究放射性物质的，难免会得这样的病。我一个人死了无所谓，可一想想我那些同事们，也会在研究中染上这样的病，我又不免担忧。”
其实他们早在选择做这方面研究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可有些事，总归要有人来做。
“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所以我冒昧提出一个请求：你下次可以可否研究一下抗辐射的药物？”
许老很怕林烟拒绝。
对他们这些研究者来说，人的一辈子太短，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们做完自己想要做的研究。
而他的这个请求，会打乱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计划。
林烟确实有自己想要研究的方向，但是许老今天所遇到的情况，对她有很大的影响。
她也不想让他有过多心理负担，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
“嗯，可能比较有缘分，我跟您刚好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真是太好了。”
但愿他以后的那些同事们，不用再像他这样。
许老笑笑，躺回床上时，眼睛已经闭上了。
医生被匆忙喊过来，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人已经没了。”
病房里顿时一阵哀痛的哭声。
林烟与许老素不相识，可在了解他生平经历的情况下，再加上许老那些亲人跟朋友的哭声，她心中也难免生出几分悲伤。
“爷爷心愿已了，也可以放心去了，感谢陆小姐今日过来。”
有个长相斯文清俊的年轻男人走过来，对林烟跟池栾道：“我送两位出去。”
出去的路上，男人介绍自己是许老的长孙，叫许哲，目前在中科院工作。
林烟问了葬礼日期，打算那天过来。
“陆小姐下个项目随自己心意就好，至于我爷爷那天，不用过多理会，人死百了。”许哲道。
林烟没打算糊弄许老，不过也没跟许哲解释。
电梯门关上前，她听到许哲跟旁边人用日语说着什么。
“他母亲是岛国人，他的外公你没见过，但是肯定听说过。”
池栾在林烟满是疑惑的注视下，缓缓道：“雄城拓也。”
那个神经外科的权威，跟林烟研究同个课题，十几年来成果颇多的岛国教授。
不过成果颇多也只能说是以前，林烟研究成果出来后，那些东西大部分要被推翻。
林烟，“……”
无巧不成书。
得亏她见的不是雄城拓也本人，不然有些尴尬。
也不知为何，林烟眼皮跳了一下，心中突然涌起些许不安，不过她没太放在心上。
两人出了医院，计划去看电影。
按照池栾的说法就是，“正常恋爱流程，他们总要走一下。”
他已经订好了电影票，电影院离这里不远。
林烟路痴，出门还在辨认方向，余光突然扫见站在医院门口不远处的乐乐。而一辆黑色轿车，正冲着她的方向便驶了过来。
见状，林烟脸色骤变——
“乐乐！”
她喊了一声，冲过去。
可他们之间离得实在是太远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小小的身影冲出来，把乐乐推到了一旁。
砰！
沉重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路人的尖叫声，世界像是一下子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