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一片鸦雀无声，都冷眼看着太子桓玉成一人表演。
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父皇难道是在怀疑儿臣吗？”
皇上依旧没有说话。
桓玉成立刻激动起来，“儿臣对父皇的孝心天地可鉴，儿臣只想让父皇的尽早康复，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皇上驾崩，太子殿下您可是获益最大的人。”站在一旁的裴修年突然出声道。
今天晚上的事情是虽然凶险万分，却也有意外惊喜。
他还担心光是这份卷宗还撼动不了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却架不住他自己作死，竟然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收买，让他们在皇上病发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做。
偏偏又撞上他们在这里，又偏偏滟滟的医术已经精湛到这种地步，顺利让皇上转危为安。
这么多巧合撞到一起简直就是天意！
“裴大人别信口胡说！”桓玉成冲他怒叫一声，又看着皇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父皇，你不要相信他的话，儿臣可是您亲手册立的太子。儿臣又年富力强，只要安心等您百年之后登基就可以，为什么要冒险做这样的事！”
他跪行到床边握住皇上的手，慌恐又委屈道：“父皇有人陷害儿臣，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他们觊觎儿臣的太子之位不是一两天了，他们见父皇病重，儿臣的地位稳固，便想要一石二鸟，谋害了父皇再把这件事情推到儿臣的头上。”
“父皇，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为儿臣做主啊！”他额头照着皇上的手背不住磕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涕泗横流。
好歹是个大男人，这说哭就哭的本事真是让在场所有人大开眼界。
就连裴修年都不得不佩服，他的脸皮真是厚到一定程度了！他也清楚，皇上最是吃这一套，他表现得越是软弱，表现得越是惶恐无措，越是能打消皇上的疑心。
果不其然，下一秒皇上就按住他的肩膀，“朕又没说怀疑你只是让娅静查查，你放心，你是朕的儿子朕怎么会不相信你。如果真不是你做的，谁也不能栽到你的头上！你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快点起来！”
他声音虽然还带着些怒气，但语气还是掩不住的疼惜，分明已经对桓玉成的话信了几分。
裴修年垂眸和顾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闪过一丝冷意。
就算桓玉成再蠢也不会凭空说这种话，显然他已经做好了事情败露之后的安排，就算往下查也一定会查到某个皇子的头上。
“只要父皇相信我就好。”桓玉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站起来坐到了床边的矮凳上。
顾滟也就在站起来站到了裴修年的身边，抬头看了眼他脖子上的伤口，刀口不浅还不停地滴着血，领口已经被鲜血浸透。
她的眼神立刻又冷了几分，心里给皇上和太子分别记了一笔，借着袖子遮掩轻轻握住裴修年的手。
裴修年正满脑子筹谋，突然感觉到手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他下意识地垂眸看了眼顾滟，眸中带着几分惊讶。
顾滟往他手里塞了颗药丸就收回手了，看他看过来，就冲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裴修年这才反应过来，眸光一柔，低头把那枚药丸塞进嘴里，随后重新握住了顾滟的手，不管她怎么挣扎都不松开。
还在皇上眼皮子底下，顾滟也不敢大力挣扎，只能用眼神频繁地瞪他，可裴修年也不看她，嘴角却越翘越高。
顾滟气得用指甲狠狠挠了一下他的手心，换来的却是他更大力地抓住她的手，她的手指也动弹不得，让她只能暗自磨牙。
另一边，皇上虽然又安抚了桓玉成几句，可最后还是要把彻查的事情交给桓娅静。
“父皇，娅静进出宫闱多有不便，交给她是不是……”桓玉成有些疑虑。
皇上却打断他，说道：“你不掺和这件事也是为你好，这样才能表明你问心无愧。”他又看了眼桓娅静，“至于娅静，朕赐你御林军副统领之职，命你彻查此事，肃整御林军纲纪！”
桓娅静眸光一转，没有立刻应下而是一脸为难道：“陛下，臣女只怕能力不足，又是女子担心不能号令御林军，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也是带过兵的人，朕这一万御林军你未必会放在眼中，跟朕就不要谦虚了，朕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皇上迟疑一瞬，在腰间摸索一阵解下一块玉牌递给她，“见此牌如见朕，看看谁还不敢听你的号令！”
桓玉成看着这张玉牌，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道：“父皇，这只怕不合适，大晋史上还没有女子能做御林军统领的！而且依照娅静的年纪，她也该嫁人，您前段时间不还为她婚事十分耗神，挑选了好几位世家公子给她相看吗？”
顾滟闻言看了眼桓娅静，这不会就是她跑去榜下捉婿的原因吧？
“女子又如何，满朝武将中和娅静一样有军功的又有几个，若是他们不服尽可来跟娅静比试。”皇上轻哼一声，又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不信任娅静罢了。你要知道今日若不是娅静强行闯进来，朕此时恐怕早就咽气了。救朕一命的人朕若是不信，还能相信谁！”
桓玉成还要说什么，却被他挥手挡住，“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说了！”他又把玉牌递过去，对桓娅静道：“娅静你可愿为朕守住门庭？至于婚事，朕也愿意尊重你的意愿，如何？”
他着急把桓娅静嫁出去，不过就是忌惮她在军中的威望，但现在对她有了足够的信任，这点威望他当然不放在心上，也就不急着把她嫁出去了。
桓娅静犹豫一会，还是接过了玉牌，郑重道：“陛下放心，娅静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一定彻查此事，为陛下守好门庭！”
裴修年侧眸看了眼桓娅静手中的玉牌，这也算此行的另一大收获，就算没有彻底让皇上和太子离心，有桓娅静守在宫内，至少不用再担心皇上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