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玉用力爬了起来，动作缓慢地走上楼梯。
杂物室的门关着，她轻轻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万一杂物室有关键线索呢？
如果听了会被杀死的话，不听一定会死，涅火他们不会告诉我答案的。
“遗书？学生的？”涅火问道。
“对，好像就是咱们这一届的。”于池点点头。
“念念。”涅火现在后背伤痛已经没办法专心看遗书了，听听就得了。
而且听别人念一遍，她大概能背下来七七八八。
于池转头看向涅火。
“念念是谁？”
我不叫念念啊。
涅火深吸一口气，声音咬牙切齿。
“我让你念念遗书！”
“哦～好，我念念。”于池低头看向遗书。
“他们都只专注学习，在我被侵犯的时候袖手旁观，甚至为了讨好老师加油呐喊。”
“就因为我学习差，就要被欺负吗？我就应该被针对吗？”
“我哭着给父母打电话，父母却说让我忍忍，觉得一个男的被侵犯这种事情说出去丢脸。”
“他们塞了好多钱托了好多关系才送我到这所高中来。”
“他们说，学习是我唯一的出路。”
纸面上的字逐渐变得锋利，甚至划破了纸张，写字的人十分烦躁。
“可是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我尝试报警，但是被阻止，证据不足。”
“我无法逃出去了。”
“学校封锁了消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那个老师给了我五千块钱，希望息事宁人。”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只值五千吗？”
“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要公道，但是父母收了钱，让我闭嘴，不要招惹老师。”
字迹变得越来越混乱潦草，几乎是刻上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一群狼狈为奸的东西！一群畜生！”
“我杀不死他们。”
“但我可以杀了自己。”
“什么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放屁。”
“我还有死路。”
“死亡是我的出路。”
“再见了，我最恨的世界。”
“7月24日，张辉军。”
听到这个名字，涅火心头一紧。
张辉军，是那个写在床板上的名字。
不要说出去...
于池念完了遗书，抬起头看向涅火。
涅火没有注意到于池的目光，只是紧紧盯着地面。
现在脑子里更乱了，一团乱麻。
几乎所有事情突然压了上来。
被绑架进游戏、季颜的技能、圣诞颂歌里的第五个玩家、禁闭室的幻觉、闭口不谈的张辉军...
太多了...
涅火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客服，副本里的事情都是真实发生的吗？”
为什么这个系统什么都知道？
她那种预感越来越强，一种被人盯着，时时刻刻监视着的感觉。
有人在看着她。
“不可透露哦亲。”
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她脑子里只有无数个词闪过，重复循环。
系统...Inpratial...公平...技能...自杀...幻觉...
“系统提示:主线任务:寻找你的出路（未完成）。”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系统提示的声音响起，涅火回过神。
“遗书的意思，是说只有死才能通关吗？”
这和床板下面的字高度重合。
“可是死了，现实里也活不了，这是系统刚开始就告诉我们的。”于池摇摇头。“相当于游戏不通关。”
“如果是这个副本有复活次数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
两人突然停止了交流。
一切太安静了。
涅火看向门外，那里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了一些。
而门外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光线，只有一缕阳光照在地板上。
是李群玉。
她在偷听。
“.........”于池看了一眼涅火，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无视了李群玉。
“试试吧，我去试。”
“不行。”于池一口否定。“风险很大，不能这么草率。”
“我清楚后果，我会去试，就是知道自己有承担后果的能力。”涅火态度坚决。
“不行，死是大事，哪是说承担就承担的？”
“只有我能去试。”涅火没有丝毫让步的样子。
“为什么只有你？我也可以试，不需要拿你的生命做赌注。”
“你不能试。”涅火又是这句。
太奇怪了，什么叫只有她能试？
什么叫只能她去试？
“为什么？我可以试。”于池不了解涅火在想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出来了异样。
“这有什么为什么？”
涅火轻轻叹了口气。
“你有父母有工作有光明的未来，你不能死在这里。你死了，很多人都会伤心，你的存在价值远高于我。”
“要死，也是我死。”
我没有父母了，我的未来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光明。
“我以后的路是未知的，但你的路是已知的。”
“你继续走你的路，我继续找我的路。”
“找对了，当然好，找错了，就错了。”
于池满眼不可思议。
“生命的价值是这样来衡量的吗？我死了会有人伤心，你也会啊。你不是最在意季颜了吗？你死了她也会伤心啊！她也不想让你死啊。”
“你不明白。”
涅火抬起头，眼神满是迷茫。
“我要赎罪。”
“我的存在对谁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就算在意季颜也不能拖累她一辈子。”
“我死了，她会过的更好。”
“也根本没有人在意...”
涅火的话突然被打断。
“我在意！”
于池对上她迷茫的眼睛，好像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不想做的样子。
“季颜有说过你拖累她吗？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自己做判断？你死了我会难过！”
“你能在意多久？没有人能在记忆里永生！”
涅火好像是在说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时间会让你忘记一切，你以为的痛苦和劫难在多年后都会觉得不值一提。”
“我不会忘记你，你死了，我的路就真的是已知了。”于池紧紧攥着遗书。“你要是敢死，我现在立马从这里跳下去，谁都别活！”
倒是少有能看见于池生气的时候。
涅火没有说话，如果他死了，那这罪更赎不完了。
又要背负上一条人命。
“涅火，我也是罪人。”
于池的气势软了下来，似是哀求。
“我们一起做的决定，就一起履行。”
“别再丢下我一个人。”
不能再让她也死在我面前了。
不想午夜梦回的时候，又多一张脸。
心魔不能有第二个。
涅火沉默着，还是没有说话。
确实是我自负，为什么认定季颜会觉得我拖累她。
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我还不能死。
涅火看着于池的眼睛。
“好。”
于池松了口气，手上也放松下来。
涅火看着那封遗书，脸上又出现了那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
对不起了，是我不厚道。
又瞒了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