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宇心下愤懑,旋即拔足狂奔,径往天晓阁而去。
那时,阁中阉人正于别院之中嬉戏,恰见刘恒宇飞奔而至,皆大惊失色。
十二葵此时见此情形,竟一屁股跌倒,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刘恒宇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十二葵的衣领,用力一推,将她重重推在地上。刘恒宇一脚踏在他的右肩,足下用力,十二葵痛得龇牙咧嘴。
刘恒宇问道:“果然你们早就知道我将丧命在葵花阁。”
十二葵被这一喝吓得魂飞魄散,口中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此时,有三个阉人仗着人多势众,竟欺身上前,欲要将刘恒宇擒住。三人各出一掌。而刘恒宇早有防备,待那三掌堪堪探出,他身形陡然一动,翻身而过,伸出右手,顺势一甩,将其中一人扔了出去。
其余二人心中顾虑渐起,出手之间,已不复先前的勇猛。刘恒宇瞅准时机,双拳齐出,瞬间击中二人的胸口。
霎时之间,别院之内鸦雀无声。未几,二十六梅自远处疾步奔来,她慌忙俯身,将十二梅小心翼翼地扶起,而后哀声求道:“我们做这事实乃情非得已,还望五十梅大发慈悲,饶我们性命。”
刘恒宇凝视着二十六梅,问道:“姐姐,这天晓阁中唯独姐姐最明事理。我平日里受姐姐照顾颇多,以为姐姐是个良善之人。岂料今日,你竟与她们沆瀣一气,一同谋害我,此等行径,实令我痛心。”
十二葵手捂着胸口,道:“这是我一人的主意,与二十六梅毫无干系。一切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
一旁的六梅坦言道:“事已至此,我亦不再隐瞒于你。但凡来天晓阁的阉人,恐皆难逃一死。”
刘恒宇瞪大双目,问道:“这...这究竟是为何?”
“哼,即便你知晓其中的缘由,亦是无用了。”只听一个声音自刘恒宇身后传来。
刘恒宇心中一凛,急忙转首望去,但见三十一葵与三十二葵已然赶至。两人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丝丝杀意。
三十二葵轻笑一声,说道:“我当是谁有这胆量,竟将疯女人从阁中救出,原来竟是你这不知死活的人。”
十二葵不顾自身伤势,踉跄着跪倒在三十二葵身前,提醒道:“此人功夫甚是了得,姐姐定要小心应对。”
三十一葵目露凶光,猛地将腰间佩剑拔出,其身形一动,径直朝着刘恒宇的面门疾刺而去。
刘恒宇目光扫视四周,见一旁有根木棍,便顺手取来,握于手中,以棍代剑。二人交锋互拼五招,剑影棍风,纵横交错。三十一左右各刺一剑,剑招刁钻狠辣,继而第三剑猛然向下一戳。刘恒宇身形飘忽,盘腿空翻半圈之后,手中木棍斜向下点去,直取三十一葵的破绽之处。三十一葵心中一惊,急忙以利剑相挡。只听‘咔嚓’一声,那木棍竟自行折断。三十一葵趁势而进,欲将刘恒宇一举制住。
刘恒宇待那剑刺来之时,他身形一侧,继而出手握住三十一葵的手腕,五指用力,霎时间,三十一葵浑身酸麻,竟动弹不得。
他体内的真气沿着奇经八脉肆意奔突,犹如脱缰野马,所经之处,气血翻涌,经脉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痛楚难当。三十一葵面色惨白,她欲运功抵御,然真气已被牢牢牵引,竟如泥牛入海,全然无法自主。
不过片刻工夫,二人皆摔倒在地上。三十一面色惊惶,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刘恒宇说道:“亏你们自称宫庄的圣女,竟连《葵花宝典》都不识得吗?”
此时,三十一葵已耗尽全身气力,她瘫软在地,犹如一滩烂泥般动弹不得。她斜着眼问道:“你...你胡说,宫庄圣女皆修习《葵花宝典》,然从未听闻此功夫可纳人精气、吸人内力,你...你究竟使的何等妖法?”
此时,院中寂然无声,片晌之间,三十一葵心中一凛,面色骤变,脱口而出:“难道…你已取得《宝典》其余残篇吗?”
这话一出,院中众圣女皆为一惊。
刘恒宇大笑道:“你们如今知道得太迟了。天晓阁地处偏僻,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取我性命吗。”
一旁的三十二葵朗声喝道:“姐妹们,纵使此人功夫高强,若我等齐心协力,一同擒之,量他亦难逃我们的手掌心。”
然此时,天晓阁中的阉人皆惶惶然躲于一处,纵使三十二葵慷慨陈词,亦无人敢贸然上前擒拿刘恒宇。
三十二葵见状,大呼道:“哼!你们这些阉人竟敢偷梁换柱,私放天晓阁中的丑女。主人已然大发雷霆,说要抓你们前去问话。若你们能将此人擒获,由他去见主人,你们或可侥幸活命。否则,皆难逃一死!”
此言一出,阉人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汇之间即刻互相会意。她们一拥而上,如饿虎扑食般向刘恒宇抓去。
刘恒宇本想吓唬一下她们,见到她们已然向自己扑来,他大呼道:“啊呀妈呀,姐姐们我是开玩笑的,你们莫要过来呀。”
她未及起身,已被一众人等抓住四肢。然不知何故,一道真气自众人身上穿流而过,如汹涌潮水,奔腾不息。此劲道刚猛无比,力足势沉,众人但觉身子愈发不受控制,如魂魄分离,神体相斥,痛苦难当。众人面露痛苦之色,口中发出阵阵惨叫。
刘恒宇惶惶失措,自地上踉跄而起,步履蹒跚形若醉汉。然容不得半分耽延,他深恐再有宫庄圣女闻风赶至,恐再难脱身,遂拼尽全身气力,从天晓阁中夺路而逃。
他戴着面具,穿着白袍,故而庄中的圣女未识破他的身份,自然无人出面阻拦。他沿着天晓阁四周的围墙徐步而行,每一步皆似重逾千钧。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忽而与十五梅迎面相逢。刘恒宇见这阉人的腰牌,便跌倒在她的身旁,幽幽道:“是我,五十梅。”
十五梅乍见刘恒宇这般狼狈之状,赶忙疾步上前,双手搀扶住他,问道:“你...你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刘恒宇面色痛苦,说道:“我在天晓阁中遭人暗中算计,此刻我五脏六腑皆如刀绞。求姐姐救我。”
十五梅怒形于色,连忙道:“我即刻汇报主人,让他前来为你主持公道。”
刘恒宇急忙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似恐她就此离去。
刘恒宇道:“万万不可!正是张毕德欲取我性命,此刻他怕是正派人在四处寻我呢。”
十五梅微微一怔,略作思索后说:“你且随我来。”
不消片刻,她将刘恒宇领至柴房之中。柴房内光线昏暗,匿于此处不易被人发觉。十四梅将刘恒宇藏在柴堆之后,又匆匆寻来一些吃食给他。
刘恒宇盘足坐在地上,敛神静气,欲运气调息。然刚一运功,便觉得体内有多道真气肆意乱窜。那真气所经之处仿若万千银针扎,又似千万蚁虫啃食,直令他五脏俱裂,六腑皆摧。
他忍无可忍,陡然发出一声巨吼,其双手亦不由自主地疯狂挥舞。俄而,他猛然起身,如疯魔一般闯出柴房而去。
此时,已至戌时正,天色渐趋昏暗。有宫庄圣女见刘恒宇自柴房狂奔而出,举止失常,遂上前询问究竟。刘恒宇疑心此人欲要加害自己,未及细思,便陡然出手,挥掌击向那圣女。那人猝不及防,被这一掌击中倒在地上。刘恒宇则趁此机会,撒腿逃出宫庄。
他沿着庄外蜿蜒小路疾步前行,向碧血山谷下的山洞走去。他取出藏在其中的干粮,匆匆包于怀中,继而独步向东而行。行出一里之遥,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此时已至亥时三刻,四周漆黑一片,他无处栖身,无奈之下,只得悄然钻进车上的草垛中,不一会,他渐渐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恒宇缓缓醒来,只觉得周身酸痛,头脑昏沉。睁眼一看,发现自己竟躺在榻上。有一个男子背对着他,立于屋中。刘恒宇心下陡然一凛,以为遭遇歹人,急忙撑起身子,欲要下床离去。
那男子闻听身后的动静,顿时面露喜色,疾步走到床畔,兴奋地叫道:“刘兄弟,你咋样了?可曾好些?”
借着烛光,刘恒宇才看清这人的脸面,大喜道:“原来是李大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润之问道:“我尚未问你,你倒先来问起我来了。我与数位兄弟恰欲南行,途经此处,却见你昏厥在道旁,你既已拜张毕德为师,缘何竟落得如此狼狈呢?”
未及刘恒宇启唇答话,门外脚步橐橐,江万斤大步流星而入。其手中提着一壶热酒和许些吃食,并置于一旁的案上。
刘恒宇叫道:“江大哥。”
江万斤微微一笑,言道:“小兄弟福大命大,若非能仁兄执意相救,恐怕你此刻早已冻死在外面啦。”
刘恒宇急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润之回道:“那日,你被圣女带走之后,不过多久,亦有圣女带我离开,她们将我们兄弟几人带至一处偏僻地。未曾料到,张毕德丧心病狂,欲对我等施用腐刑。幸而我们功夫不差,与那些圣女厮打起来,我等趁其不备,夺路而逃。
一路之上,我们历经千辛万苦,才逃至敦煌地境。孰料一日前,我们在路边竟看到刘兄弟昏倒在那里。顾不得说我们被宫庄害得如此凄惨,他心中愤懑,故而于救你一事多有阻拦。”
刘恒宇道:“我原本以为张毕德是个正人君子,未曾想他不但对外人肆意残害,就连宫庄之人亦难逃其毒手。顾大哥不愿救我,亦在情理,我又岂敢怪罪。”
正说话间,能仁自门外缓步而入。见刘恒宇安然无恙,大笑道:“当日于牢狱之中,刘兄曾说要救我等逃脱。今日我见刘兄有难,岂能坐视不管呢?”
刘恒宇面带愧怍之色,他垂首拱手,说道:“能兄休要取笑于我。上回我扬言相救,孰料自身难保,反累诸位担惊受怕。今日方知,能兄虽长得丑,然心地仁善,实乃真侠士也。蒙能你搭救之恩,我刘恒宇没齿难忘。”
见李润之等人犹有忧虑之色,刘恒宇续道:“我在宫庄数月,备受欺凌,张毕德的丑脸我已看得真真切切。如今我已决然脱离宫庄,绝不会透露诸位行踪,请诸位大哥放心。”
李润之本是一脸苦相,他听刘恒宇说这话,便转脸一笑:“刘兄弟的为人我自是信得过。只是,今日观你容貌,却与往日大不相同,莫非刘兄已经...”
刘恒宇脸上陡然泛起一阵羞红,忙不迭摆手解释道:“不,我是张毕德的弟子,岂会受那腐刑?实在是因为张毕德将我囚在密室之中,逼我苦练武功,还逼我服丹用药,我不见天日,故而皮肤渐细,还望诸位莫要误会。”
李润之将头微微摆向一侧,长叹一声:“未曾想刘兄弟遭此磨难,竟然能绝处逢生,实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知刘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刘恒宇长揖及地,言辞恳切:“张毕德欲取我的性命。我若仍留在此处,必死无疑。今幸得与诸位大哥再度相逢,既然我们有缘,我愿追随诸位大哥左右。”
江万斤急忙跨前一步,拱手道:“李大哥,刘兄弟身世堪怜,与我们是同乘一舟。我等当仗义相助,携刘兄弟一同南行,只不过是吃饭多添一双筷箸罢了,又有何妨呢?”
李润之微微颔首,道:“我们几个兄弟本欲前往宫庄,盗取我逍遥派百年前不幸遗失的秘籍,以期重振我派,扬名江湖。然如今情势陡转,此等宏愿已然成为梦幻泡影。故而,我们已决意前往云南,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若刘兄弟不嫌弃我们粗陋,可否愿与我等一同南下呢?”
刘恒宇面露狂喜之色,兴奋回道:“实不相瞒,我的学校就在南方。今日得与诸位大哥同行南下,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