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女王此行的计划在午后圆满结束。
下午阳光略显刺眼，海风却温柔地拂过世界城的高墙。
她带着数十名名人鱼近卫，缓缓消失在闪烁的魔法水幕之中。
安格站在内城高墙上，目送那抹蓝色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最后连波纹都归于平静。
“安格，”昆蒂娜站在他身侧，神情复杂地望着远方那片海域，“你觉得人鱼女王……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吗？”
安格沉默片刻，目光依旧落在海天交界处。
他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不论他们同不同意，我们的计划都必须继续。”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但昆蒂娜能听出这份藏在冷静下的决心——和一丝疲惫。
两人就那样并肩而立，风声掠过城墙，带着海的咸味与金属的气息。
良久，昆蒂娜才轻声道：“我明白了。”
这一刻，安格的目光掠过远方的空港——世界城的飞艇和魔法阵正在有序运转。
接下来的几天，安格将主要事务交由普里等人处理，着手推进在七个位面征召士兵的计划。
塞贡位面等七个位面，如今都被纳入了世界树的信仰领域，成为世界城新的根基。
短短几天的布置，征兵的影响已经渗透到这些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统计结果出来了。”这天普里带着厚厚一叠卷宗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七个位面的总人口超过一千万，但实力普遍偏弱。真正能作为战士征召的，数量恐怕要少得多。”
安格接过卷宗，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扫过。
他点了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区域小、资源有限、魔兽横行……”
七个位面的面积基本上只有群岛位面的三分之一左右。
大片区域被原始森林和荒芜之地覆盖，魔兽数量众多，普通原住民想要生存都已不易，更不用说修炼。
不过随着世界树的庇佑扩散，新的秩序正在形成。
群岛位面的人类商队、冒险者们，开始频繁往返这些新纳入的位面，开辟通道、探查资源。
各位面的市集和传送点逐渐繁华，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希望与未知。
征兵令发布后的三天，报名的原住民已经超过两千人。
昆蒂娜看着统计表皱眉：“可达到一级战士的，不足一半。”
“没关系。”安格合上卷宗，语气淡然，“信仰的扩散才刚开始。等征兵令彻底传开，一万名一级战士，不会太难。”
他话语中透着笃定——这是来自长远布局后的冷静信心。
安排完这些事后，安格再度离开群岛位面。
他没有声张，也未留下任何命令，只是静悄悄地启程，化身为林恩·帕迪，独自前往神魔战场。
经过七天的跋涉后，安格终于再次抵达阿克雷里。
他抬头望向恢宏的城墙与魔法塔，眼中闪过一丝感叹：“不到两个月，居然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街道上的人流川息，传送广场秩序井然，帝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阿弗雷德七世的统治效率之高，仍令人惊叹。
“帝国的机器……运转得真快。”安格低声呢喃，随后轻轻摇头。
他明白，这种恢复的背后，必然是更加严密的控制与暗涌的危机。
他整理好附魔武装，来到直达神魔战场的传送大厅。
守卫在看到他的身份牌时微微一愣，随即立正敬礼：“帕迪子爵，您又要前往前线？”
安格点了点头。
就在他准备走入魔法阵时，那名守卫忽然压低声音道：“子爵阁下，这次去了神魔战场后……尽量不要离开威尔堡垒。帝国后续的计划，可能有变。”
“变化？”安格神色一动，“你是指……那个传闻？”
守卫只是笑了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没有再多说。
安格心头微微一沉——那意味着传闻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点头致谢，踏入光阵。
下一刻，炽白的光芒笼罩全身，空气骤然撕裂。
当视线恢复清晰时，他已经站在神魔战场的传送大厅中。
这里依旧嘈杂，却比以往多了一分焦灼。
大战士、大魔法师来回穿梭，带着血与火的气息。
有人在搬运物资，有人在交接命令，偶尔还能听到低声的争执与怒吼。
“气氛不对。”安格低声自语。
他没有多停，径直传送至威尔堡垒。
刚踏出传送室，街道上传来的喧嚣几乎让他一时间无法分辨方向。
成群的大战士急匆匆地行进，大魔法师们携带卷轴与药剂，面色紧张。
空气里弥漫着即将爆发的战争前兆。
安格心中一紧，取出魔法传讯水晶。
水晶闪烁几下，便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安格？你已经到神魔战场了？”普雷斯顿的语气满是惊讶。
“嗯。”安格淡淡应道，“你有时间吗？来我们之前见面的那家酒馆。”
“好，我马上过去。”普雷斯顿的语气明显急促。
双方切断联系后，安格便沿着街道，穿过层层巡逻的士兵，来到那家熟悉的酒馆。
威尔堡垒的酒馆此刻出奇的冷清。
往日里喧闹的大厅，如今只剩三两散客，昏黄的灯光洒在厚重的木桌上，空气中弥漫着陈酒与焦木的味道。
安格挑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点了两瓶果酒和几碟干果。
普雷斯顿并没有让安格等太久。
酒馆的门被推开时，冷风灌了进来。
这一身熟悉的魔法袍，立刻让安格放下了杯中酒。
普雷斯顿看清角落的脸庞后，立马走了过来。
林恩·帕迪的这个身份是他帮安格搞的，他看到后立马就认了出来。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神魔战场。”普雷斯顿拉开椅子坐下，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安格微微一笑，端起酒杯轻碰了一下：“我来的路上就感觉到不对劲。士兵神情紧张，街上巡逻频繁……神魔战场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神灵议会的事。”普雷斯顿的语气有些凝重。
安格微微一怔。
原以为阿弗雷德七世打算召回帝国驻守的大战士，没想到问题却牵扯到神灵议会。
若真如此，那影响恐怕远超想象。
两人沉默片刻，随即又像往常那样聊起了些轻松的话题。
安格这才发现，普雷斯顿对阿弗雷德七世被“替换”的事情毫不知情，显然帝国将这段秘辛封锁得极严。
“对了，”普雷斯顿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安格，我曾在父皇面前提到过你，想让你重新加入帝国。但父皇……并没有答应。”
安格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你以后不必再为这件事费心了。”
普雷斯顿神情一滞，似乎想再劝，却从安格平静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只得无奈叹息。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
“凯蒂大人……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我来到神魔战场几个月了，却一直没见到她的踪影。”
安格手指轻轻顿了一下，酒杯微微晃动。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出微光。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否该告诉普雷斯顿真相。
“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普雷斯顿苦笑着叹息，目光有些落寞，“她是我最尊敬的人之一，若真出了什么事……”
安格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那份真诚的关切，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她和霍索恩半神离开帝国了，。”
普雷斯顿的表情先是怔住，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霍索恩……半神……”他低声呢喃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震惊，又似是悲凉。
安格没有多言。
他知道普雷斯顿心中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凯蒂的离开，纯粹是迫不得已。
这位曾经领导帝国水系魔法、四大强者之一，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唉。”普雷斯顿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也许她早就厌倦了帝国的争斗吧。”
“你也不用太在意，”安格淡淡道，“神魔战场不是终点，也不是牢笼。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命运就由你自己掌控。”
他说完，拍了拍普雷斯顿的肩膀，语气坚定而真诚：“好好努力吧，普雷斯顿。”
“成为魔导师之前，你的命运是帝国的；可一旦踏入成为魔导师，你的命运，才真正属于你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举杯，一饮而尽。
片刻后，安格起身，结了酒钱。
离开时，他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酒馆昏暗的门口。
普雷斯顿望着那方向，久久不语。
——
离开威尔堡垒后，安格直接前往外城的魔法传送阵。
当脚下的地面重新稳固，他已经站在了雷霆堡垒的传送大厅前。
雷霆堡垒的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雷元素气息。
天空阴沉，偶尔有闪电在云层中爬行，照亮那座巍峨的魔法塔。
安格径直朝魔法塔走去。
雷霆大魔导师正站在窗前，俯瞰着远方的战线。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到安格，终于松了口气。
“你总算来了。”他笑着摇头，“再不来，我还真以为你食言了。”
“之前有些事情耽搁了。”安格歉然一笑，“现在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雷霆大魔导师大笑着摆手，“我可还指望你帮我一同撑场面。”
两人坐下后，简单寒暄几句，话题便转到了神魔战场的局势。
雷霆大魔导师叹息着摇头：“无光之地那边传来的消息你听说了吗？神灵一方战败，连光明之主都受伤了。”
安格神色一变，目光猛地一凛：“光明之主？那可是神灵中最强的存在之一，怎么会败？”
“听说是被渊狱那边的黑暗君王打伤！”雷霆大魔导师摊开手，眉头紧锁。
“那……对神魔战场有什么影响？难道神灵议会要收缩力量？”安格问。
“差不多。”雷霆大魔导师无奈道，“他们已经从神魔战场撤出了主要力量，只保留了后勤系统的物资兑换渠道。”
“那倒是件好事。”安格沉吟道，“只要后勤系统还在，我们的补给就能维持。若真如此，倒该趁机反攻渊狱。”
雷霆大魔导师苦笑：“理论上是。可惜，神灵议会一撤，各势力就乱成一团。”
“没有统一指挥，哪怕能守住第二防线，也没人敢主动进攻。”
安格听完，神情平静而深邃：“看来，神灵议会的存在……反而让你们忘了怎么独立作战。”
雷霆大魔导师一愣，随即苦笑着叹气：“也许你说得对。太久依赖命令，反而失去了主见。”
窗外雷声滚滚，照亮两人的侧影。
安格抬头看向天际的电光，语气低沉而坚定：“会好起来的。”
“既然神灵一方受创，那渊狱也不会安然无恙。若真有机会，现在便是最适合进攻的时机。”
雷霆大魔导师沉默片刻，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