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顿时脸色苍白,眼眸失焦地看向姜花衫。
当初为了保住余斯文,她不得已加入了利维坦之陨联盟,她和沈年的确有Ip记录往来。
余斯文故意利用这一点,将叛国的嫌疑引向了沈家,目的就是要将矛盾转移。
余斯文立于庭前,姿态坦荡而凛然,仿佛一个为正义发声的孤臣。
“鉴于以上铁证,我在此向法庭提出两项郑重请求!”
“第一。”他学着姜花衫之前的模样竖起第一根手指,目光定格在不停闪烁的镜头,“我恳请法庭,立即对沈年涉嫌叛国、勾结境外势力一事进行调查,并与本案进行并案审理!”
“第二……”
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了姜花衫,眼神中带着一种看似无奈却又咄咄逼人的审视,“在此案涉及沈家核心成员,鉴于原告委托律师与沈家之间众所周知的密切关系,我要求法庭撤销原告律师关于此案的辩护资格。”
余斯文话音一落,现场再次爆发出骚动与哗然,媒体镜头纷纷转向,对准坐在角落的沈庄。
“沈老爷子,对于现场指控的叛国罪,您有什么向公众解释的吗?”
“老爷子,请您对公众说两句。”
“肃静!!!”
审判长不得不再次维持秩序,但这次人群过于骚动,言语无法控制。有些情绪激动的记者甚至直接翻过了指定区域,扛着摄像机跑到了听审席。
沈兰曦和沈归灵反应极快,立马起身,一左一右挡在沈庄面前。
“警卫!”审判长见状,立刻发动现场警卫维持秩序。
有了武力强压,越界的记者被强行驱逐,现场秩序也勉强安静了下来。但即便如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移了方向,沈庄俨然成了风暴中心。
姜花衫转头看向人群里的老人,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她早就料到余斯文会想尽办法阻止她为余笙辩护,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和李儒联手了。
按照审讯规则,所有证据必须在开庭前一个星期提交,余斯文为了打她们个措手不及故意选择当庭呈交,虽然噱头不错,但法律程序不允许。所以,今天这场官司一定会被叫停。
她手里现在有李儒的录音,不管怎么样最后都能翻盘,但她还是受不了这些人竟然这么算计她的爷爷。
沈庄已经隐退多年,今天特意换了一身最精神的衣裳出席,就是想来替她撑场面的,但他们却故意在这样的场合,让骄傲了一辈子的爷爷面对自己养出一个“国贼”的控诉。
他们不仅仅是想要爷爷的命,更想让他身败名裂。
沈庄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直到感应到姜花衫的目光,眼里才流露出了几分温和,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
姜花衫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审判长,“审判长,被告递交证据的程序并不合法,我方并不采纳。”
审判长深思片刻,宣布暂且休庭,同时在座七位陪审员同时离席。
休庭期间。
姜花衫带着余笙去了庭后的小屋暂作修整。
余笙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妙,神情严肃,“我的确与沈眠有过交集,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沈年,是我父亲为了示好S国境外势力故意将我拖下水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叛国!我也没有欺骗你。”
姜花衫给她递了杯温水,轻声安抚,“我知道。不用着急。”
余笙原本还心烦意乱,但看姜花衫态度如此轻描淡写,不觉有些困惑,“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难道你已经有应对的办法了?”
“办法总是会有的,但前提是不能自乱阵脚。”
余笙道:“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敢当众拿出证据,一定是有沈年卖国的铁证,万一……”
“没有万一。”
姜花衫想了想,觉得还是很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庭审规则,不然余笙要是被套话,说出什么不利言论,这场官司可就棘手了。
“余笙,庭审席上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律法最讲规矩。任何人都可以提出他的控诉,但只要控诉有一条不符合法律程序就会被驳回。”
“余斯文提交的新一轮证据有明显漏洞,他自己也知道。他故意为之不过就是想跟我们打舆论战,想往沈家身上泼脏水。很明显,他已经将你和沈家捆绑了,扳倒了沈家你就不足为虑了。”
余笙眸光暗涌,低头抿了一口温水,让自己冷静后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姜花衫笑了笑,“你不需要问我,问问你自己。律法虽无情,但审判的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左右的空间。你父亲会扮演,难道你就不会了?别让他抓住你的漏洞,不然我会很为难。”
余笙若有所思,陷入了深思。
十分钟后,休庭结束。
审判长和七位陪审员重新入席。
“原告,你是否同意被告的诉求?”
余笙看了姜花衫一眼,低头抹了抹眼角,神情憔悴,“我不同意。”
审判长点头,又问:“你对被告指控有什么要说的?”
余笙摇了摇头,眼神黯然,仿佛痛不欲生,“没有,我的父亲死了。”
霎时,全场一片肃静。
余笙忽然崩溃,从断断续续的抽泣演变到嚎啕大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姜花衫立马上前,轻揽着她的肩膀一边安抚,一边略带歉意向审判长解释,“抱歉,我的当事人真的很爱她的父亲,她只是太伤心了,并非有意冒犯。”
审判长看了看哭到不能自已的少女,又看了看随时随地保持风度的余斯文,眉头不受控制地拢成了一团。
思忖片刻,审判长的目光扫过席间,在沈庄身上停留了片刻,敲响木槌。
“经合议庭合议,现就被告方当庭提交新证据及所提两项请求,裁定如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审判席上。
“第一,关于被告方提交的证据。根据《A国律法》第一百九十六条之规定,当事人和辩护人、诉讼代理人有权申请法庭调取新的证据,但应在开庭五日前提交证据清单。被告方当庭提交涉及案外重大嫌疑的证据,程序确有不当。”
余斯文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黯,但审判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神色稍缓。
“然而,鉴于该证据内容涉及可能危害国家安全的重大犯罪嫌疑,本庭认为不宜简单以程序瑕疵予以排除。因此,决定对该证据予以初步接纳,并依职权启动调查程序。本院将立即将相关证据材料移送国家安全机关进行核查。在核查结论出具前,该证据不得作为本案定案依据,相关指控亦不纳入本案审理范围。”
这一步,是余斯文预料之中的妥协。程序上批评他,但内容上重视他,舆论的目的已经达到。
“第二,关于被告方申请更换原告委托律师的请求……”
审判长的目光转向扑在姜花衫怀里的余笙,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经查,原告委托律师姜花衫与涉嫌人员沈年确属近亲属关系,存在理论上利益冲突的可能。但,本案原告为余笙女士,其诉讼请求与沈年先生是否涉嫌犯罪并无直接法律上的关联。目前亦无证据表明姜花衫律师在本案辩护过程中,存在损害当事人利益或违背职业伦理的行为。”
审判长顿了顿,“因此,被告方此项请求,予以驳回。姜花衫律师继续担任原告余笙的委托代理人,行使其法定辩护权。”
余斯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试图开口:“审判长,这……”
“肃静!”审判长打断了他,“本庭裁定已下,无需再议。”
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宣布了最终决定:
“综上,因出现可能影响案件审理的新重大嫌疑,需待相关机关核查结论。依据《A国诉讼法》第二百零二条之规定,本院决定:本案中止审理,延期再审。具体开庭时间,另行通知!”
“现在,闭庭!”
法槌落下,发出沉闷而决绝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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