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野挤进门里，环视这间窄小的宿舍。
“谁要你换手机。”桑田在后面嚷他，“这是女生宿舍，你快出去。”
程牧野可不管，环视几个床铺，一眼看到桑田的手机，伸手轻松拿下来。
桑田蹙起眉心：“你快出去吧，走廊有监控，管理员看见会上来赶人。”
程牧野上下扫视她，“你是就穿这睡衣，还是换身衣服，管理员只给我十分钟。”
他跟管理员说桑田脚踝骨折，下不来楼梯，管理员对桑田有点印象，便放她上楼，还查了房号告诉他。
桑田觉得莫名其妙，“干什么？”
“跟我回去！”
桑田白剌剌的看着他，眼睛里写着：你可拉倒吧。
“这破地方比我那住着舒服？”
程牧野一度以为以为新时代条件好了，大学宿舍应该都是那种现代化的房间，干净整洁，设施齐全，没想桑田住的这宿舍里面比外面还破旧，床在掉铁皮，锈迹斑斑，衣柜门都歪斜着合不上，瓷砖地面到处是裂缝，水池上的水龙头还在嘀嗒着水。
“我愿意。”桑田说，“我住猪圈也不用你管。”
“别拗着了，回去我给你撒气，随便你怎么咬，我绝不反抗。”程牧野语气柔和，“室友都不在，你一个人住这儿，晚上闹鬼喊人都喊不着。”
除了桑田的床铺，其他三个铺位卷着褥子，一看就知道很久没住人。
桑田蹙着眉：“闭嘴吧，少胡说八道！”
程牧野悠悠的说：“这宿舍楼少说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住过多少人，保不齐谁去了那边，突然怀念年少时的校园生活，晚上回来逛一逛。发现你这间空了三个床铺，正好住下了，无聊还可以拉着你聊聊天。”
桑田本来没觉得什么，被他一说，以前看的关于宿舍的鬼故事，齐齐在脑子里上演。
医学院不乏大体老师，以前上课前去地下室福尔马林池子里搬运的场景突然历历在目，桑田发毛起来。
“你有病吧！”桑田照着她小腿踢了一脚。
这一脚正好又踢在程牧野的伤口上，他“嘶~”。
桑田用好脚提的，骨折的那只脚还不利索，单脚站不稳，向后踉跄两步，程牧野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捞。
“自不量力。”
落入他怀中，桑田立刻推拒他，“你不扶，我也摔不了。”
空间狭小，容不下她的身长。
“走吧，车挡在大门口，再拗一会，管理员肯定要在下面骂了，到时候整栋楼知道我来找你。”程牧野把她的手机揣进裤兜，弯身抱起她。
他知道桑田自尊心强，他那辆大G明晃晃，桑田肯定不想同学八卦她傍上土老板。
两人的体型和力气不在一个量级上，程牧野像抱个小鸡仔一样把桑田抱下楼。
上车落锁，程牧野把车从大门口移开，在路边停车位又停下。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一顿操作，再掏出桑田的手机，在桑田面前晃了一下，人脸解锁，再一顿操作。
桑田抢回自己的手机时，他已经弄完了。
“我已经深度学习过微信转账，以后再不会忘记。”程牧野晃着手机上的操作教程，得意的说。
桑田看自己的手机页面停留在和他的聊天界面，显示刚才程牧野转给她二十万，并且替她收下，提现到银行卡。
“你有病！”桑田睨他，“已经不需要钱了，病人家长已经把我垫付的费用还给了我。”
“你能不能换个词骂，总说我有病，你是医生，你来说道说道，我有啥病？”程牧野现在有心情跟她掰扯。
桑田语塞，这是她的口头禅而已，她没那么会骂人。
“看，你说不出来吧。”程牧野把车开出去，“以后不许拉黑我，不许不接我电话，有话好好说。”
桑田看着车窗外，沉默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也知道她和程牧野之间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三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她穷困了二十几年，与程牧野以一种不光彩的方式在一起，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对程牧野卑躬屈膝，安于做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她极度矛盾，这段时间，她享受着程牧野的好，也在抗拒他的好。
他随手给她的钱财和物品，都是她无法承受的程度，他们这种关系注定不会长久，她到时候还要回归自己的生活，她需要有一个从容的心态。
当然，程牧野绝不会体会到她的想法。
程牧野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把玩桑田的手指头，“别不高兴了，都是我的错，你的许老师已经替你骂过了，骂的很恶毒。”
桑田抽出她的手，示意他好好开车。
程牧野揉她的头发，“你脸色不好，眼睛肿的厉害，闷在宿舍抱着枕头哭了一天一夜？”
桑田“切”一声，“您可真会联想！”
程牧野故意瞠目，桑田改口，“你~你~你~你......”
程牧野嘴角清扬，这一日的烦躁终于一扫而空。
晚上，桑田还有点低烧，晚餐点的外卖。
这个房子的阿姨是固定的钟点工，需要提前约时间，两人突然回来住，就只能自己动手。
程牧野吃着饭，突然问：“我是不是也要学学点外卖？下次阿姨不在，你要吃饭，而我不会，你不得又回宿舍抱着枕头哭？”
桑田没抬头，但说的认真，“你不用会这些，这都是我们这种人的必备生存技能，但凡你换一个姑娘，她肯定不会跟你闹别扭。我自尊心强，可我改不了，若不是靠着这点自尊心，我走不出玉湖镇。”
“我的眼睛不是为你哭肿的，我昨天遇见了我亲妈，和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就是我垫付医药费的那个女孩。”
“我恨我妈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我嫉妒我妹妹活泼可爱，家庭幸福，并且还有一个弟弟。”
程牧野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事没什么不能跟他说的。
程牧野停下筷子，没想到她平淡的话语里，蕴含了多年的积怨。
“我也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我父母也离婚多年，我妈也不管我，见我就揍。”程牧野悠悠地说，“咱俩绝配！”
“瞎扯什么！”桑田“噗呲”笑出来，很沉重的话题，没想他把话风转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