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子午四人去后山找赵香云她们去了。一路上,武连很是难为情,顿时一言不发。子午、余下、普安自然心知肚明。如何面对赵香云,如何说的出口,如何将张明远、费无极的意思传递给赵香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很不寻常,很不轻松,很不简单。既要照顾赵香云的情绪,又不能不为赵香云的今后打算。实在令人绞尽脑汁!如若由张明远、费无极这些长辈提出,不合时宜不说,也难为情。故而这得罪人的苦差事,子午四人只好背了。
可武连最怕这个,故而很不情愿的跟在子午、余下、普安后面,少了昔日的油嘴滑舌,古灵精怪,整个人安安静静,垂头丧气。武连实在难以启齿,故而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愿去面对赵香云,毕竟舍不得赵香云。
走了半路,武连还是跑了,子午、余下、普安转过头,一眨眼,武连不见了。他们心知肚明,也不勉强,由武连去好了。
子午摇摇头,苦笑道:“这小子,胆小鬼。”
普安道:“他哪里是胆小鬼,是难为情。遇到这样的事,左右为难,武连这小子真不容易。偏偏喜欢一个公主,当初就不容易,如今更是不容易。”
余下道:“李商隐这人真厉害,他所言极是。正道是:‘别时容易见时难’”
子午摇摇头,不以为然,叹道:“这话虽没错,可眼下却不合时宜,应该改一改。”
普安问道:“如何改,说说看?”
余下道:“我知道了,应该叫做‘见时难来别时难,难于上青天。’”众人默然,渐行渐远。只见竹林幽幽,风景如画。
不多时,子午、余下、普安见到了赵香云,齐声道:“香云妹妹,还好吗?”
赵香云笑道:“方才还在一起吃饭,你们如何问这个,莫名其妙。”
子午道:“香云妹妹,要不要去临安玩?听说临安眼下比东京还好,成都是比不了的。我们知道你最爱热闹了,如若总是在青城山,就怕委屈你了。”
余下道:“我觉得大理也不错,游山玩水就该去那里。”
普安笑道:“峨眉山的猴子也想去临安,不过没人带路。”
赵香云一头雾水,马上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别欺负我。快说,有什么事,别藏着掖着?”
子午摇摇头:“看看你,就怕你在山上闷得慌,想陪你出去走一走,你倒不领情。”
普安道:“对,对,就是想出去走一走。就怕你在山上太久心烦意乱。”
余下笑道:“可不是,想必你热闹惯了,最怕孤单寂寞。这山上安静倒是安静了,可孤单寂寞,不在话下。”
赵香云一怔,摇摇头,马上东张西望:“什么孤单寂寞,半天我如何忘记了,武连呢,他做什么去了?躲着我,要你们告诉我孤单寂寞么,我要他陪,我就不会孤单寂寞。”
子午道:“他这个人,最是无趣了,你跟着他,恐怕会很无聊。他很幼稚的,孩子气十足。”
余下附和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武连在成都,见了小姑娘就坏笑。他在襄阳还追求过黄香。”
普安添油加醋道:“可不是,武连这个人身上很多毛病。”
赵香云破涕一笑:“你们都是怎么了,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如何与闲言碎语的村妇一般了!你以为我会信你们?可笑,你们越胡说八道,我越觉得可笑。武连最好了,你们别胡说八道,再胡说,我可就生气了。”
子午难为情道:“我们笨嘴拙舌,不说也罢。”余下道:“什么笨嘴拙舌,我们遇到赵香云,可就不会说话了。”
普安看向赵香云:“你不想你九哥么?不想去临安看看么?”
赵香云摇摇头:“不想,我若想,就不会来这里。我直接去临安好了,何必跟着你们来成都,又来青城山。”
子午犯难道:“好吧,那你不想去峨眉山玩么?”余下道:“峨眉山的猴子很好玩的,要不要去?”
普安学着猴子模样,笑道:“峨眉山的猴子来了。”
赵香云笑了笑,眼里带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真好笑。”
子午却笑不出来,马上叹道:“峨眉山的猴子也可怜。”
余下道:“他们恐怕也想下峨眉山,只是离不开而已。”
普安道:“被人当作一道风景,可不是峨眉山的猴子所愿。他们也把游客当作风景。”
三人的表情,赵香云一眼识破,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字里行间,赵香云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就直言相告:“除了武连的话,谁的话我都不听。让武连来面对我,告诉我何去何从。”
听了这话,子午、余下、普安颇为震动,一瞬间不知所措,脸色煞白,感到自己此番没有不辱使命,居然一败涂地,如此落败,实在惨不忍睹。赵香云这算客气了,如若不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子午道:“事已至此,我就不多说了。言多必失,我就怕说不好。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如若出言不逊,节外生枝,我就罪莫大焉了。”
余下道:“成都来人了,声势浩大,说是迎回公主。”
普安毕恭毕敬,道:“成都知府说,朝廷要公主殿下回临安去,皇上下旨了。皇命难为,还望公主三思。”
赵香云淡然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可没想到,他们又催促了。你别这个样子,搞得我很不喜欢。”
子午顿时一脸无奈,叹道:“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只是告诉你,不想替你做出抉择。毕竟这是圣谕,我们可不敢擅作主张。如若得到扣留公主的罪名,青城山上上下下就麻烦了,这绝非危言耸听。”
赵香云点点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这个我料到了。只怪我身在帝王家,如若连累你们就得不偿失了。想必你们也是多虑了,九哥他再糊涂,也不会乱定罪名的。只是有些话要当面告诉他,如若不然,就误会了。”
普安看向余下:“还是去找武连好了,这小子躲躲藏藏,可不好。余下,你去找找看,让武连来,就说公主有请。”
余下道:“这武连,最是胆小怕事。我见了他,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赵香云笑出声来:“我可不是公主,我眼下叫做赵香云!你们别欺负我。我好不容易离开东京,离开大金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许多时日。这比我以往任何时候都轻松许多。我真想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就没有许多烦恼了。”
余下去找武连,见武连在山坡处独自一人落泪。远处潺潺流水,泉水叮咚。红叶片片,微风习习。
武连正在擦眼泪,余下朝他后脑勺轻轻摸了摸:“哎呦喂,小子,还哭鼻子,羞不羞?小童和小明都不哭鼻子,你却这样,真可笑。”
武连马上转悲为喜,笑了笑:“一派胡言,我哪里有哭。我方才路过杂草地,不小心,被一棵草的叶子碰了眼睛。”
余下笑道:“都说了,我们总算告诉她了。”武连惊道:“你们说什么了?”
见武连火急火燎,余下就故意不紧不慢道:“也没说什么,就说峨眉山的猴子来着。”
武连道:“别拐弯抹角,你被峨眉山的猴精上身了,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猴子啊猴子的,当心你今晚变成猴子。”
余下道:“我还真想变成猴子,也少了许多心烦意乱。”
武连不解道:“你也有心烦意乱?来到我青城山,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没事偷着乐好了。我估计你今晚睡觉都笑醒了。”
余下道:“言归正传,你与赵香云好歹情好日密了,眼下只是被棒打鸳鸯。我与黄香却只是寻常的朋友,不知她做何感想,有没有向男女有别这上面想。她这样古灵精怪,聪明过人。我怕比不上她!我之前还以为黄香傻乎乎的,可去了一趟东京我才发现,她素日大大咧咧也是装腔作势,她可成熟多了,聪明过人的令人羡慕嫉妒,还加恨得牙痒痒。”
武连笑道:“这可是你把心里话公之于众了,你小子居然暗恋黄香,你也真大胆。你可知黄香,何许人也?”伸出手指头一指余下的脑门。
余下马上啪的一声,打掉武连伸在眼前的手指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了,黄香是黄靖和净水师太的女儿,还是黄叶的妹妹。只是他们还没见面,不曾相认罢了。我看,他们如若想一家人团圆,还要我们加以帮忙才是。”
武连道:“你的事好办,我的事,眼下可难办了。我知道,赵香云总是要走的,她回去见哥哥也无可厚非,就怕以后再见就难了。如若她迫不得已被下嫁他人了,我可怎么办?”摇摇头,苦笑一声,顿时心痛无比。
余下摇摇头,咂咂嘴:“你可怎么办?你可别自寻烦恼,我看你长痛不如短痛。快刀斩乱麻,就当一场梦好了。做梦可以,但梦总要醒的。你如若执迷不悟,就自讨苦吃了。谁让你喜欢公主了,公主是好喜欢的么?喜欢不打紧,可你不能生情。这门不当,户不对,迟早你要心烦意乱。这才哪到哪,恐怕你的心烦意乱还很多。我劝你还是好聚好散,别搞的遍体鳞伤,兄弟们也爱莫能助了。看你这样痛苦,看赵香云这样痛苦,我们于心何忍?”
武连不以为然,冷笑道:“一派胡言,岂不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赵香云就算走了,也不会忘了我,你别胡说八道。”瞪了一眼余下,气呼呼的扭头就走。余下再喊他,他也不回头。
余下摇摇头笑了笑,一脸无奈:“这小子,真是一头黑乎乎的小毛驴了。还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