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天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许久后，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深深地、无力地长叹了一声。
“抱歉，也许是我一路走来还是相对轻松了，曾经在梦境世界成为至强者，又在祟世界建立了明国，一时间风光无二，让我产生了可笑的幻觉，仿佛自己真是天命所归的主角，世界会因我的意志而有所改变。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向诸葛夜：“但不是的，从来都不是。
我们啊......本来就相当渺小，当真正的执棋者出现后，棋子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我能做的，也只是死撑着一口气，死不认输罢了。”
明皓天低下头，仿佛能透过头发触手看到被困于内部的亲人朋友。
“如果他们被抓住的话，一定会遭到非人对待吧？我根本保护不了他们，如果我还要继续跟方老大斗的话，下一次他们还是会被抓住，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或许可以......”
“你可以战胜他？”
“我不知道......”诸葛夜并无绝对自信。
“之前我跟你在梦境中的一战，你为了让妖魔变发挥力量，侵吞了整个神树世界的生命。想要对付方老大，你得侵吞现实世界多少人才有一线机会呢？
为了战胜他而杀死所有人......我原本是出于拯救才将他吸引过来。”
明皓天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平静，“不想了。夜，如果......他提出的条件......你便帮我......送他们一程吧，能让他们走得少一点痛苦。”
诸葛夜担忧的看向明皓天。
明皓天回以一个难看的微笑道：“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想通了，在当今这个世道上，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哪怕没有这一劫，他们可能也会遭遇其他事情而遇难。我不会就此而自暴自弃，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拼尽一切来对抗他，向他复仇！不管能否做到......”
达成这沉重的默契，两人再次挪移，回到了那片空域当中，直面方老大。
看着方老大那副睥睨天下、掌控全局的姿态，明皓天咬紧牙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投降。”
方老大冷笑道：“这是投降该有的态度吗？”
明皓天直视着他，声音压抑着沸腾的怒火：“你想杀我们，易如反掌。迟迟不动手，不就是为了看我们挣扎，给我们一点可笑的希望，然后再亲手碾碎吗？”
方老大笑容更盛，“虽然你说得一点没错。但是......怎么可能让你们如此如意呢？”
说着，他朝着诸葛夜庞大的妖魔之躯，隔空轻轻一抓！
其中一条头发触手猛地炸开，一道人影被无形的力量硬生生从层层保护中撕扯出来，瞬间落入方老大手中，被他单手扼住了咽喉，悬吊在半空。
速度之快，让明皓天根本来不及阻止。
“老……老师！！！” 明皓天看清那人的脸，心脏仿佛被狠狠击中！
那是他高中时期的物理老师！那个总是笑呵呵，把住宿生叫到家里吃饭，孩子刚上小学的，胖胖的可爱的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骤然从昏睡中醒来，看着此情此景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聒噪！” 方老大指尖一缕血气弹出，精准地塞住了物理老师的嘴巴。
“你想干什么？放开他！！！” 明皓天咆哮着就要冲上去。
方老大一掌推开了明皓天，“投降可以，但怎能不付出代价？我要让你足够痛，痛到骨髓里！痛到灵魂都在颤抖！这份痛楚，这份绝望，才会化作你追逐我的永恒动力，不是吗？”
物理老师似乎终于从极度的惊恐中找回一丝神智，他看到了明皓天。
尽管有些时日未见，明皓天的变化不小，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让他骄傲的学生。他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凉。
方老大似乎觉得有趣，松开了封住他嘴巴的血气。
“对不起，老师......我连累你了。”
物理老师眼神中没有责怪。
“皓天，你师娘已经不在了，我家闺女也差点被抓走......那些怪物可不在乎她是八岁小孩。为了保护她，我不得不跟别人一样，给她吃药，将她身子给坏了，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
明皓天如遭雷击，他这才看清，老师稀疏的头发几乎掉光了，脸上沧桑衰老了许多，那曾经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
“你说......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物理老师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当爹的，要亲手毒害自己的闺女才能保住她！我恨啊！！！皓天——杀了这个魔鬼！！！杀了他——”
方老大扼住他咽喉的手掌，轻轻一握。
物理老师的身体，在明皓天眼前，如同一个被捏爆的血袋，彻底地炸成了一团猩红的血雾！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
诸葛夜反应极快，几乎在物理老师被抓出的瞬间，就将发丝包裹的其他人急速转移！
可根本逃不开方老大的感应，他手指朝着数百米外一处头发触手处，再次一勾！
一声惊叫，又一个人影被无形的血气之手硬生生从诸葛夜高速移动的发丝屏障中拽了出来！
这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明皓天对他印象模糊，只依稀记得是某个中学同学。
中学同学清醒过来后，看着明皓天大声谩骂道：“明皓天！你他妈个装模作样的伪君子！扫把星！！每次都是你！为了在女生面前逞英雄、立牌坊，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你他妈就是个害人害己的废物！垃圾！！！”
对方的谩骂根本伤不到明皓天分毫，只是对方这么一说，明皓天想起了曾经在初中的时候，有人欺负女孩，被他见义勇为的处理了。
可是好像并不是眼前这个男生......
当时那件事，是坐在后排的一个挺痞的男生，总是调侃女生身材发育，还总是调戏女生，类似弹肩带、从后背解人家的内衣。
有的女生脸皮薄，甚至不敢告诉老师，也怕那个痞子报复。
明皓天得知了这件事后，将相关证据拍摄下来，给到双方父母以及老师、学校领导，还随时准备将资料送到教育局，或是网上公开。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学校甚至都没时间给明皓天施压，老师在得知这件事已经全校上下都知道、领导高度重视后，两个会议、两天时间，就将男同学给转校处理了。
明皓天不记得自己还有其他在女生面前逞英雄的举动，更不明白男生的怨恨从哪里来。
方老大的手掌穿透了男生的脑袋，在他脑子里一阵捣鼓。
方老大啧啧两声道：“你不记得他吧？但是他对你可是印象极为深刻。你初中的时候可是班长，管理班级秩序，不少吵闹调皮的同学都被你训斥过。
在你看来没什么，但是在他视角中，你就是靠着这种方式立权威，让班级里不少女孩崇拜你喜欢你。他这个阴沟里的老鼠，喜欢了班里的某一个女生，发现女生喜欢的人是你，根本看不上他。”
方老大笑话道：“无妄之灾对吗？你甚至跟他可以说毫无交集，可他就是恨上你了。这种人死了，你大概毫无感触？甚至还能开心一点？”
明皓天打断道：“不管他如何想的，他都是无辜的，放了他！！”
那男生眼中的怨恨，在死亡的恐惧和明皓天的喊声中，似乎淡去了一些。
方老大哈哈笑道：“你当然是这种人......只是，如果我跟你说我只打算杀死三分之一的人，大概也就十三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还确定要我放了他吗？”
轰隆！
这句话如同九天霹雳，狠狠劈在明皓天的心防上！
他整个人彻底僵住，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思维完全停滞！
十三？三分之一？
方老大欣赏着明皓天脸上那瞬间崩塌的表情，慢悠悠地倒数，“你不说的话，我可就放了他了，三秒！！三！！二！！！”
“别......”明皓天的语气很轻，轻入尘埃中。
“哈哈哈哈！！！大声点！！说！！杀了他！！！”
明皓天死死咬着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看来你还是要我放了他啊！！为了一个无关的人，让自己珍视的其他人牺牲，了不起的圣人啊！”
“......杀......了。”明皓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音节
“大声点！！”
“我tm杀了你！！！”